他低頭看向胸口,傷口已經被妥帖地包裹好。
栾霜柏強撐着站起來,抵着樹幹喘息。
“小将軍,你恢複的還挺快。”桂枝兒突兀出現,似乎掐着點等他蘇醒。
她拿出兩把冰冷鋒利弓弩,遞給他一把。
“這是……”栾霜柏驚訝地接過來。
“連弩。”桂枝兒拉動木質的連杆,勾弦、放弦一氣呵成,“我放在狩獵點存着的。”
兩軍交鋒,以弓矢為先。
“嗖嗖。”
連弩能裝二十枝箭,每次發射兩枝,所有的箭在十秒鐘内都能完全發射出去。
箭尖紮進對面的樹幹裡,尾翼還在微微顫動。
“當真巧妙,這是你自己設計的嗎?”栾霜柏點頭認可。
作為少将軍,基本的軍事素養還是有的。
在他看來,這種名為連弩的武器,射程遠、射速快,最重要的是操作簡單。
單兵使用可能殺傷力不大,但是若讓當地的民兵百姓,通過簡單訓練進行自衛,還是綽綽有餘的。
桂枝兒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
淡淡補充了一句:“箭頭還塗了點兒毒,七步草汁液。”
好狠。
但栾霜柏十分欣賞。
戰場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那我們……”栾霜柏三分猶疑,兩分希冀。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
達奴劫匪沒有選擇淩河縣,而是直接沖擊中心府城,可能就是想打個措手不及。
沒人料到他們肯翻越梅山天塹。
即使有兩人拖延和通風報信的變數,府城防衛力量不足是事實。
“這有一簍子箭。”桂枝兒展示了斜挎背的竹籃,“鐵首的飛凫箭交給你,平時打兔子用的骨箭、木箭,隻能湊個數。”
不做便罷了,做就要有萬全的打算。
城裡城外往返那麼多次,地形和伏擊點她早已了熟于心。
“毒液徹底風幹後效果就不明顯了。”桂枝兒眼神堅定有力,“出發吧,小将軍。”
她的長發已然盤起,袖口緊緊收攏,顯得幹脆利落。
栾霜柏也不啰嗦。
江湖兒女,萍水相逢就能并肩作戰。
“委屈姑娘了。”他忍住傷痛,飛身上馬,“若是箭射盡,達奴人還未退兵,就讓雪影送姑娘離開。”
感受到桂枝兒一隻手勒緊他的腰腹,栾霜柏耳尖微紅。
月光如流水般傾瀉,高處的針葉林,落下斑駁參差的黑影。
京城是小橋流水的江南風緻,塞北卻如此寒風凜冽。
但也不差,栾霜柏心想。
“我剛才治療看到,你原本就有傷?”桂枝兒打破了甯靜的氛圍。
“沿途治安不太行,全是匪徒。”栾霜柏略顯委屈。
明明他輕裝簡行,可自從離了京,接連碰到殺人劫道。
連住個店都是黑店,就沒消停過。
桂枝兒若有所思:“聽說你是聖上欽點的金科武狀元,怎麼會來鎮北?”
“蒙聖上隆恩,為我指了門婚。”栾霜柏一身正氣,“大丈夫當先立業報國,所以我上書先到前線曆練一下,再考慮終身大事。”
“呃……有志氣。”
竟敢駁回聖旨,大梁朝重文輕武,沒有聯姻牽制怎放心讓将領獨掌兵權。
以桂枝兒的淺薄之見——
那小心眼皇帝,估計坐在養心殿直拍大腿:不聽話的臣子怎麼這麼難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