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兒心中有些許失望。
恰在此時,幾位身着制衣的縣衙仆從,在軍士的監視下,一路小跑過來。
“桂小娘子,可找到您了!”其中一人正是昨晚陪同過駱縣令的下手,他焦頭爛額地行了個禮。
“那重案死者家幸存的外嫁女,又在縣衙門口鬧事了,您快幫幫我們大人吧。”
“什麼死者?”栾霜柏猛然扭頭,看向桂枝兒,面露擔憂。
聽起來來者不善,他生怕桂枝兒被無端牽連。
桂枝兒無奈地歎了口氣,沒想到這草包駱縣令,還真把她當救命稻草了。
“少将軍容禀。”下手彙報起來口齒清晰,“就在離咱們軍營不遠處的魯家小酒館,一戶共六口人,前幾日深夜發生了滅門慘案。”
栾霜柏驚訝地擡了擡眉。
軍中除特殊情況外禁酒,但在休沐日,有三兩軍士便會去這家酒館點一壺酒,叫上幾盤花生米或毛豆,消磨時間。
他敏銳地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和你一起去。”栾霜柏一口氣咽下了剩的半碗羊肉湯。
而後麻利地起身,向副将簡單交代下午訓練事宜。
斬馬腿靠一個短平快,軍營武械庫裡的長闆斧、片刀、狼牙棒如今都派上了用場。
眼見桂枝兒要走,剛領完罰挨了闆子的屯長,莽撞地問道:“小将軍夫人,您明日還來嗎?”
将軍夫人?
桂枝兒被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稱呼驚到嘴唇分開,張口輕微吸氣。
“胡說什麼!”栾霜柏一聲厲喝,他耳尖通紅,手足無措。
雖說大梁風氣開放,不講究什麼男女大防和所謂清譽,但、但桂姑娘畢竟是有夫家的人……
哎,怎麼就成親了呢。
栾霜柏停住胡思亂想,驅散了圍觀起哄的軍士們。
“我、我可沒這麼說過。”栾霜柏面對桂枝兒不敢擡頭,像犯了錯被罰站的稚童。
桂枝微微一笑,吃瓜八卦是人之常情,她倒不覺得被冒犯。
這下反而換成栾霜柏獨自尴尬了。
桂枝兒離去,衆軍士戀戀不舍。
“不來也好。”唯有炊事營伍長心痛地捂着胸口,碎碎念道,“夫人做飯好吃是好吃,可是費油啊!”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一行人直奔縣衙,今日天晴,雪在陽光下逐漸融化為柔順的水流,潤物無聲。
可縣城的路面并不平整,雪化了,凹凸不平的坑裡陷滿了黑泥,愈發髒亂。
北境,也露出了冰雪世界以外,又窮又破的本質。
“我們魯家,祖祖輩輩都是本分人!賣個酒,得罪誰了?”離得不遠,便聽見一陣女人哭泣呐喊的聲音。
高亢刺耳,仿佛要将心中的痛苦全部釋放。
“當官不為民做主,人死了,抓不到兇手,還不讓下葬,喪盡天良!”
女人先是低聲抽泣,而後失聲痛哭。
犀利的指責像一把銳利的刀子,叩擊周圍人的心弦,圍觀百姓也偶有幫腔。
“縣令大人,您倒是開門說句話呀。”
引路的仆從卻不在意,隻冷哼一聲:“窮鄉僻壤出刁民。”
他是跟着駱老爺從江南過來的班底,面對鎮北彪悍的民風,既無能為力又不敢得罪。
“咱們從後門進縣衙,幾位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