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兒甚至能在城牆底部,看到疑似沙漠狐刨的洞。
“來者何人。”守城軍士懶洋洋地問道。
語調有氣無力,足見被烈日毒打後的懈怠。龍沙鎮憑借不過萬的人口,惡劣的地理環境,讓任何有歹心的侵略者都懶得看一眼。
被分配到這裡的軍士,平日裡站崗,輪休還要靠自己屯田種植。
至于饷銀,偶爾發個三瓜倆棗,剩餘的就欠着。
桂枝兒遞上令牌問:“這位小哥,縣衙怎麼走?”
軍士微微站直了身子,不冷不熱地回複:“喏,你順着這大路,走上一裡,再左拐……”
“自家熬的綠豆湯,給軍爺解解渴。”桂枝兒懂事地遞上裝滿水的葫蘆。
原是顆粒飽滿的綠豆經過淘洗、浸泡後,熬成的湯呈碧綠色。
桂枝兒還撈起了多餘的綠豆泥,再放入微量桂花醬做調味。
軍士抿上一口,清香可口,從口腔到咽喉瞬間精神。
他器宇軒昂地喊道:“李哥幫我執會兒勤,我送這位娘子去趟縣衙處理公幹。”
看來美食才是硬通貨。
不料來到縣衙又撲了個空。
據幕僚說,縣令大人去沙漠獵鷹了。
“龍、沙都是這兒的大姓,你要是尋人辦事,直接找宗族族長,保管比縣令都好使。”軍士偷摸告訴桂枝兒小道消息。
隻得再輾轉去往沙家。
老族長的身材已經有些佝偻,但精神依舊矍铄。
他的皮膚似陳年青銅,帶着褶皺和斑駁,拄着拐杖走出見客,時不時咳嗽兩聲。
“那個不孝子又犯什麼事了?”
“見過老族長,聽聞沙井田将寡母帶到淩河縣安葬,不知……”
“放屁!”族長把拐杖一跺,當場咆哮。
老人家唾沫星子都快濺到桂枝兒臉上了:“他個王八羔子,去年他老母殒了,我派人到淩河找他。”
“你猜怎麼着?”
“他?賭紅了眼都住在賭場了!”
怒火在老族長的皺紋中湧動,他臉頰變得漲紅,音量提高,語氣嚴厲堅決。
桂枝兒驚詫地張了張嘴。
按老族長的說法,沙母從停靈出殡到謝孝圓墳,一切俱是由宗族操作的。
由于沙父隻是窮困潦倒的旁支,宗族還墊付了下葬開銷。
而嫌疑人沙井田,早就被憤怒的老族長直接開除族譜。
“家醜不可外揚。”老族長歎了口氣,“今日若不是你有知府令查案,老朽也不欲多言。”
最終,老族長向桂枝兒引見了守墓人。
連綿的沙丘本是一抹單調的黃色,随着暮色降臨,氣溫逐漸變低。
未消融的冰雪在沙脊上勾勒出波紋,矗立其中的胡楊也滿身銀白,平添了幾分浪漫。
面前則是石柱堆砌出的塔台,高聳巍峨。
台上,一排排棺材被釘死。
遺體在幹旱的沙漠很快就會脫水,再擇機舉行下葬儀式,這便是龍沙鎮獨有的——
白布裹屍,連棺火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