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把賊綁起來,然後當面分析怎麼對付賊的?
“其實吧……”桂枝兒打了個哈欠,衆書生視線彙聚。
王蒲心中忐忑,不知先生會如何評價。于軍事方面,他們經驗寡少。
但大家已經絞盡腦汁思考,如何才能徹底清剿匪徒了。
“你們的方法都很好。”出乎意料,桂枝兒誇贊道。
不愧是在軍事重鎮淩河縣長大的孩子們,耳濡目染,提出的對策确實有可操作性。
“不過……”話音一轉。
“既然靠剿匪就能獲得朝廷資助,那麼必然還有一部分官員。”桂枝兒微微颔首,雙目凝視前方。
“不全力清繳山賊,每次都有所收獲,先給朝廷交差,下次再繼續懇請撥款。”
這就叫——活水養魚!
衆人聞言,倒吸一口冷氣。
在未接觸庶務的學生們看來,這未免太過大膽。
而桂枝兒隻是漫不經心地嚼着嘴裡的草莖。
哪裡隻是一部分官員,按大梁的現狀,恐怕已經爛到根子裡了。
山賊僅有少量刀劍,那長柄的耒耜、鐵質的鋤頭,分明是良民被逼反上山。
王蒲一邊琢磨這背後的内涵,一邊擡眼看向先生。
先生開口時,聲調沉穩,但又語不驚人死不休。眼神堅定明亮,透露出睿智和自信,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浸。
不知縣令大人是從哪裡請來的隐士高人?
“心裡有數就行了,答題時可不能亂答啊。”桂枝兒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模樣。
言談之間,日暮西斜。
柔和的金光,如輕紗般慢慢鋪灑大地,萊城的輪廓也漸漸清晰。
它的城門由巨大石塊壘砌而成,高聳、厚重、堅實。遠遠看去,大門上鑲嵌着兩個巨大銅環,金色的門釘在落日餘晖的照耀下,光芒閃爍。
“萊城,竟然比我們鎮北的中心府城還要氣派嗎?”纖細嬌弱的女書生是頭一年趕考。
她仰頭,滿是驚訝和羨慕。
老生們聽聞此言,局促拘謹,不知該如何作答。
隻因萊城在東魯,不過是一個普通小城。
早年中舉,人人都覺得自己與衆不同,幻想将來大有所為。
恨不得待到金榜題名時,一日看遍杭京花。
然而隻要走過一次進京路,就會知道,北境和江南的差距有多大。
“等到了楚淮河,那才叫熱鬧呢。”有考生酸澀不已。
“哎呀,太陽快落山了。看來你們大當家的,不想救你們喽?”桂枝兒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她故作可憐地拍了拍手,眼中滿是戲谑。
“你放屁嘞,少挑撥離間!”
“不可能,俺們大當家最重情義了!”
山賊們異口同聲。
花山崗大當家——大名鼎鼎的雙闆斧黑風煞。
若是手下受欺負,他定會怒目圓睜,提起斧子為弟兄們讨回公道。
若是山寨有人家遭難,他也毫不猶豫地拿出财物相幫,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山賊們信念堅定,“俺們花山崗親如一家,最講江湖道義。”
“今日就算是你聯合狗官設的陷阱,俺們大當家,也定會前來!”
想不到一句質疑引起這麼激烈的反應。
桂枝兒挑了挑眉,仔細盤算着每句話的分量。
“大當家要不是一個月前被害重傷,早就趕過來了。”有山賊嘟囔着。
年前,有個少年郎不過弱冠稚齡,斜背一杆紅纓槍,騎着白馬路過花山崗。
這種人一眼看去就是練家子,山賊本不欲招惹。
怎料那少年根本不循常理,用一杆槍單挑山寨,直打得大當家肋骨都斷了幾根。
“劫道、殺人,小爺我一路上遇得多了!”少年聲音冷峻,面龐上有血迹斑駁。
陰鸷的神色,讓周邊空氣都凝結。
他身姿挺拔,腳底卻狠狠碾壓着山賊的腦袋。
“說吧,你們又是誰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