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淼當即勃然大怒,沙包大的拳頭将老鸨揍出兩眼烏青。
“你他爹的,少在老娘的地盤放肆。”老鸨珠钗歪斜,頭發亂作一團,但仍嚣張硬氣。
她雙眼四周青紫交加,華服皺巴巴的,被幾個彪形大漢扶起來。
“有本事,咱就找知府大人評評理!”
評理的結果——無故傷人按律當杖刑,鑒于有官職在身,罰俸半載,償苦主銀,停職自省一月。
“還算公正。”桂枝兒點點頭,“那麼,有人猜出來花魁娘子是被誰贖走了嗎?”
栾霜柏聳聳肩,複又緩緩搖頭。
老鸨咬死了不說,隻放言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在知府大人判罰後,老鸨更是扭起腰肢,邁着碎步,滿臉嚣張。
“哼!”她塗脂抹粉,滿頭珠翠搖晃,“我邀月樓背後若是沒靠山,怎麼敢在這兒地界兒混。”
靠山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呢。
桂枝兒唇角上揚,眸中閃爍着狡黠,内心滿是惡作劇得逞後的竊喜。
拖到事情敗露,輕舟早過萬重山。
“可見此事頗有蹊跷。”栾霜柏站在兩人中間,手指輕盈如蝶,從左指到右穿梭着。
少年眉清目秀,眼神專注又俏皮。
“我會幫姑娘保守秘密的。”他将食指立于唇前。
畢竟吃人嘴短。
客棧後廚,熱氣騰騰。
幾口大鍋在竈台上一字排開,熬好的小米粥和白粥略有些稀薄,但還算清香。
再配上幾碟小菜,醬黃瓜、鹹菜、蘿蔔幹等,便是最簡單的開胃早膳了。
“剩了不少米粥,便宜賣你們得了。”主廚的庖子撓撓頭,“何必自己動手,徒增麻煩。”
他頭一回聽說,有人要租用庖廚。
看到是一群窮酸書生,更加不理解。
莫不是死對頭派來的探子,想裝作不小心炸了後廚,讓上元節晚宴泡湯吧?
生意越來越不好做,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就借個火兒,還有廚具。”桂枝兒展顔一笑,舉起手來。
隻見她手中挂鈎穩穩地勾着一串肉。
打眼一看它肉質鮮嫩、肥瘦相間、比例适中,定是鋪子上最新鮮的豬前腿肉。
“要剁餡兒?”主廚的庖子身形圓潤,恰似一座小山。
他将目光在桂枝兒臉上緩緩遊移,看到她誠摯地點頭,也就揮揮手同意了。
但還是警惕地站在一旁監視。
桂枝兒并不在意他人圍觀“偷師”,她隻專注于案上鮮肉。
簡單處理後,她執利刃,手起刀落。
豬前腿肉被分成塊兒,旋即,随着有節奏感和韻律的揮刀,肉塊又變為肉絲。
在刀刃與案闆撞擊的清脆聲響中,充滿了力量。
不過片刻,她改剁為砍。
在雄渾的刀勢下,肉絲化為肉糜,逐漸有了餡料的形态。而桂枝兒氣定神閑,毫無疲憊之色。
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
主廚的庖子見桂枝兒攪拌肉餡一氣呵成,還用了不少他沒見過的配料,頓覺稀罕。
“蔥、姜、鹽不足為奇。”
“胡椒雖貴重了些,但也常用。”主廚的庖子睜大了眼睛,伸出手一指,“這是個什麼?”
小巧玲珑的模樣,身形纖細,微微彎曲,似一彎新月。湊近細嗅,還有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金鈎海米。”桂枝兒不吝賜教,“沿海比較常見,咱們這兒用的少。”
主廚的庖子撓撓頭,他打當學徒開始數十載,壓根就沒見過這玩意。
于是愈發瞪大了眼,生怕錯過什麼步驟。
桂枝兒開始包馄饨。
她手指靈動,輕拈薄面皮,用小木棍舀起一點兒餡料放置皮上,瞬間對折、一捏、一合,動作行雲流水。
火苗舔舐鍋底,鍋中沸水不斷翻滾。
在她身後,剛習完早課的書生們,遠遠觀望。
“看着像餃子,又不一樣,文景兄你吃過嗎?”
“我聽聞燕平有一種吃食叫多肉馄饨,做法和這個相似,但鼓鼓囊囊的。”
“有區别。”書生們一緻搖頭,“先生還是太全面了,我等望塵莫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