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陣營。
帳簾被猛地掀起,一陣寒風裹挾着一個身影沖了進來。
“将軍,對面已經接到第六道诏書了。僞帝命指揮使即刻起兵讨伐逆賊,不得有誤!”
探子渾身沾滿霜雪,發絲淩亂,單膝跪地,聲音因急切而微微發顫。
“知道了。”栾霜柏揮揮手。
在杭京朝廷眼中,邊防北境軍實乃一群破破爛爛的烏合之衆。糧草供應不足,軍饷延遲發放是常态。
大部分軍士一到冬天就犯愁,隻能靠着鏽迹斑斑的長槍,勉強抵禦遊牧劫匪。
這樣的軍隊也敢和朝廷宣戰,簡直不自量力!
殊不知,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
如今的邊防北境軍整齊劃一,刀槍如林。前排重步兵,身着厚重铠甲,手持堅硬鐵盾,銳利的槍尖直指敵軍心髒。
後排騎兵們搭弓如滿月,高大的戰馬個個膘肥體壯。
“君命難為,那江指揮使定不敢再拖延下去。”副将眉頭緊鎖,“隻怕真的要開戰了。”
新任指揮使調遣三萬禁軍,兼東魯?一帶駐軍,在作戰人數上,比北境軍翻了一倍都不止。
實力不可輕視。
“諸位,邊軍打禁軍,綽綽有餘!”
栾霜柏身着铠甲,身姿挺拔,目光炯炯地掃視圍坐一圈的副官們。
營帳内嚴肅的氣氛頓時活潑了不少。
“将軍所言極是!”衆副将哄笑。
“那幫酒囊飯袋,平日養尊處優,哪能和俺們在刀口舔血、在達奴劫匪的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邊軍相比?”
“對,真要較量,他們壓根就不是對手!”
粗犷的軍士一拍胸脯,聲若洪鐘,正是曾與栾霜柏輪番比武的軍中屯長。
栾将軍雖年幼,但武藝傍身,指揮本領更加不容小觑。
他打心眼裡信服。
既而衆将士你一言我一語,讨論起作戰策略。
栾霜柏認真傾聽,同時在腦海中不斷推演着戰場局勢。
他面容嚴肅,雙手穩穩放在膝蓋上,五指微微收攏,沒有絲毫晃動,宛如磐石一般堅定。
終了,他站起身,手握成拳重重落在桌案上。
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便依此行事,各營務必嚴守軍令,協同配合。” 栾霜柏一錘定音,“禁軍越懼北境嚴寒,不敢猛攻,我等越要穩住陣腳。”
自昔迄今,興師北伐,難若上青天。
一來路途遙遠,糧草供給不便。
二來南軍北上,在地勢上需仰攻山地、高原,增加了行軍和作戰難度。
三來,面對寒冷氣候,極易水土不服,拉低軍士戰鬥力。
“待到寒冬臘月,朝廷軍除了打道回府别無二法。”栾霜柏沉穩說道。
依他之見,鎮北初立還需修生養息。
對付乞顔烏什部落,自當冷酷兇殘,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但面對大梁軍士,本是同根生,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解。
戰者,非好殺也,乃緻和平之術也。
“謹遵将軍令!”副将們齊刷刷起身,朗聲應道。
“哐哐哐。”
三聲沉悶的鑼響,自夥房傳來,穿透層層營帳,直抵每一個将士耳中。
栾霜柏與副将們對視一眼,眸中迸發銳利鋒芒。
他們默契地掀起帳簾向外走去,身姿前傾,手臂有力擺動,每一步都邁得極大,仿佛在無聲競速。
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