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不久後靠岸了，扶我們下船後，船員就伸下了船槁把船緩緩地推出了碼頭。他們是特意送我們回來的。

因為援助兩座城市耗費了大量的資源，船隊不得不改變原有的計劃。既然現在解除了西邊的武裝，正好可以利用工業區和城市間的綠帶進行種植生産。現在船上不管是藥材糧食還是家禽家畜都需要大量育種，好在雖然工業區内大多廠家利用了環保的循環系統，所以雖然無人管理的廠房爆炸污染了一些土地，在河流上遊倒是沒有檢測到有害物質。除了農業生産，工業園有不少金屬廢料，一艘船能儲存的物資不夠他們遠渡重洋到達北美，他們正好趁着這些資源盡快打造第二艘糧船。

而麥克思選擇留在了聖利莫，當晚他就沒跟我們一起去船隊的營地過夜，連夜在他們的營地裡照顧傷者。他那位朋友說，盡管使用了軍隊的威懾力在很多方面看起來并不人道，但Commander在當地人心裡的地位卻依舊無比崇高，畢竟那是當年給了他們生命與秩序的人。如果這種時候沒有一個人來主持局面，任意一個原本的幹部繼承統治就會恢複原本的專制光景。而各個幹部這段時間裡培植的勢力能力不同，甚至會出現内部人各種混亂甚至自相殘殺的局面。

麥克思就在這樣的背景下被推上了繼承者的位置，盡管那邊的市民口中對麥可思褒貶不一。我接觸的人中有認為麥可思在我們這邊受到了民主教育，能給他們帶來很大的改觀。也有認為麗影的模式并不适合聖利莫，和中國人的團結不同，聖利莫是歐美裔聚居區，曾經習慣了民主的歐美人什麼決策都要争辯上好一陣子，但那時物資豐足不用考慮效率，現在毫無生産可言，民主不僅可能會讓他們成為一團亂，而且會因此而沒法做出生産的決策。當然不少人依舊保持着陰謀論，參謀長給他們灌輸的麥克思是船隊培植的卧底的概念依然在他們腦中。

為此我心中不免擔憂麥克思的安全。但麥克思卻堅持要留下來，他弟弟的身體也被折磨得相當虛弱，不可能在現在的環境裡跟我們走上這麼多路。那兒也本就是他的家鄉，既然他堅持那我們也沒有再勸他的立場。

就這樣回途的路就隻有冷冷清清的兩人，碼頭還有些留守看護母船的人，我将待船最後檢查完畢後就試航到工業港的口信帶給了他們，然後和昊兩人出了碼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碼頭前的大道上沒有了船隊擺的攤，氣氛變得格外冷清，就連本地人的攤檔今天也沒有出攤。

進了城後，今天的街上倒是多了不少人，隻是和之前熱鬧的氣氛不一樣，雖然不少人在街上的模樣像是随意的晃蕩，但不像以前那樣互相關心搭話。似乎像是回到了以前千萬人口大都市時大家互不關心彼此的繁忙街道。

“老李！老李！” 終于在城裡見到了熟人，老李這會兒正坐在小甯河的埠頭上用樹枝做的小魚杆釣魚。

“你今天不去博物館工作嗎？”

“幹啥子活？造紙的材料都用完咯，羅大嬸說夠用了就沒再做。這兩天正值選舉，政府成立後可能要從按人分配改為按工分配，所以這兩天都沒人工作。忙活了一整年，正好放假休息兩天。”

“可工場也就罷了，地裡的菜一樣要長一樣要老，沒人上工西門太太不是又要抱怨了？”

“勒個倒不用操心，船隊交易給我們的那一批種子，都是大陸經過優良育種的好種子，比我們那些胡亂找來的好得多咯。所以前兩天老太為了騰地方剛割了一大批糧。農活這種事也是有忙有閑，不差這麼一兩天。對了，你們不在家，你們那份應該有人送到你們家門口了吧。”

“那聽起來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大家氣氛好像不大昊的樣子？”昊正這麼說着，原本雖然說不上熟悉但見面總會打上一個招呼的鄰居大嬸正巧從沿河的街道上走過，她分明見到我了但故意避開我的視線，做出一副沒有注意到我的意思。

“現在的環境不像以前，以前上百萬人誰也不用關心别人，但現在城裡人和人之間不說認識，也是照面能熟悉的氣氛。這樣的情況下支持不同的人自然就會造成分裂，之前都覺得大家無疑都會支持張道長所以沒擔心，但現在也有人開始支持上官夫人。”

上官夫人？就是那個和西門太太對應在東邊利用麗影機場停機坪開墾的農業隊領導人？雖然和她算不上熟識但也打過交道，也算是在城中有些威望的元老。

“道長雖然也支持改革成按勞分配，但他要求先保障每個人的基本生活。在基本物資分配後多餘的部分再按勞進行分配。上官太太則堅持完全按勞分配，以人頭為份額建立股份制專業生産隊後，再将隊内産品以個人财産在全城之間按貨币流通。張道長太善良了，善良到搞不清現在我們為什麼要花錢花時間搞這些，建立制度不就是為了防止違反道義和懶惰嗎？如果搞了制度還讓那些人活得滋潤，他們躺家裡就更理所當然了？”

“所以你改主意投票給上官太太了？”

“當然不投，你不曉得上官太太有多兇噻？要是讓她來管我們，我們還能消停咯？”

“但你不是支持她的政綱嗎？”

“說老實的，我也有點糾結噻。對咯，今天下午在博物館廣場有競選辯論，你們要是也糾結不定可以一起去那邊看看。”

“競選辯論？”

“嗯，就是每次競選前公共電視台會做的那種，現在沒有媒體，但道長還是堅持要做，好讓所有人都能了解競選人的政綱。唉，道長這麼善良，總有一天要把領導的位置讓出來。這世界太高尚的人永遠坐不上權力的位置。唉，文明回來了，我們也要跟着回到被有權力欲的人給統治的日子了噻。”

老李的魚這時候正好上鈎了，為了不打擾他，我們便和他告辭上路。

“這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支持下張道長？本來以為去幫船隊沒這麼快回來，現在正好還趕得上投票，我們得把票投給張道長吧？”

“你為什麼這麼确定要投給張道長而不考慮上官太太？”

诶？

“這可是選領導者，不是選朋友，不是你跟誰熟悉就選誰。如果是利用熟人或是個人魅力而不是能力與行政綱領來進行選舉，那和賄選有什麼區别？”

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張道長這段時間沒有利用明文的規則都把城市治理得井井有條，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吧？

“說回來，你對張道長又了解多少？你隻知道大災難後他作為醫者救了不少人因此而獲得了聲望。你知道大災難前他是做什麼的嗎？真實的性格是什麼樣的嗎？”

昊說的沒有錯，真要仔細分析我對道長的了解程度的話，還真是隻有他說的這些。

“那我們去博物館廣場看辯論吧。”

“在那之前得先回家把這塊肉先腌了，今天這麼熱，沒多久就會壞的。”

我們離開的時候，正逢船隊給聖利莫的居民送物資。阿吉便順手送了一塊豬肉給我們，好在在海邊最不缺的就是鹽，所以盡管沒有冰箱，儲存肉隻要用古代腌制的方法就不是一件難事。雖然口感風味會有差别，但鹹肉隻要做得好也是另一番風味。

老李口中前兩天的最後一次分配物果然已經放在我家門口了。但顯然放在這裡被不少人翻動過，包菜隻剩了幾張爛菜葉，土豆隻剩了兩三個拇指大小的，稻米更是沒有，隻有散在地上沒法拾取的零頭。不過還好，船隊給的食物夠我吃兩天，可以不用像别人那樣依靠這些剩菜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