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嘉聽了此話,卻一勾嘴角,道:“物有相似,人有相同,更何況筆迹,難道僅憑這一個字,就要将殺人之事栽到我身上?”
紀彤深深看了一眼姚嘉,後者的眼中卻全無悔意,隻有恨意和冷意。紀彤歎了一口氣,卻沒有繼續逼問,而是踱步離開了她身邊。
她接着道:“我知道魏公子對這奏琴之人心有愧疚,因此想要保護她,甚至于犧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辭。”
此時她看着魏瀾,語氣卻有些沉郁:“但是此事已經涉及兩條人命。即使你心中有愧,也要問問林姑娘和秦姑娘,是否也能無怨尤?這并非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難道因一人之罪,就可以讓兩條無辜人命就此消逝?”
魏瀾沉默了半晌,擡起頭來,眼見林侍郎和秦尚書都焦急地看着他,這二人的脾氣秉性明明完全不同,但是此時望着他的眼神卻何其相似,那是父親的眼神,為了女兒平白無故死去的悲戚和傷心,還有對他的不解,或許還有憤怒。
确實,他沒有這個權利。
“你想知道什麼?”
“第一件,你為什麼會去送點心給秦曼霓?”
“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我的一位故人所寫,信中說,隻要将那四字紙條放入食物中,讓曼霓發現,我想知道的事便能真相大白。”魏瀾的語氣十分平靜,仿佛在說别人的事情,“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頭大石,因此我便這樣做了。”
紀彤接着道:“但是你卻不知道那紙條一早就被人混雜了胡麻,更沒想到秦姑娘會将紙條吃了下去,導緻她失智發狂,甚至驚懼而死。”
魏瀾點點頭,臉上出現痛悔之色。
“可即使你發現秦曼霓死了,也不願将那始作俑者供述出來,甚至要以身代罪,想必是極愛護此人。但是此人卻設局栽贓嫁禍,甚至要用那相思豆毒死你,造成畏罪身亡的假象。”
魏瀾低聲道:“本是我對不住她。”
姚嘉此時卻撲哧一笑,似乎極為不屑。
紀彤看了她一眼,歎了一口氣,拿出那曲譜,其實她心裡很不願意說出這事,但是這也是定罪的最重要的證據。
“這是我們在魏公子書房發現的琴心曲譜,但是卻有兩份。隻是這曲譜的兩版差異卻很大,修改後的版本才是真正說盡了人間之情。”
“但是那日林姑娘彈奏此曲時候,你為何會露出驚訝的神色來。就像是——”紀彤停頓了片刻,看了一眼姚嘉才道,“她不該會彈一樣?”
姚嘉神色一動。
紀彤直截了當道:“魏公子,請問,林姑娘曾見過這第二份曲譜麼?”
魏瀾愣了愣,而後緩緩道:“她并不知道,因為……我從未給她看過。”
姚嘉眼睛陡然睜大,仿佛是聽到了極其不可思議的事。
紀彤當然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但是還是繼續問了下去:“那當日樂試上,林姑娘彈奏的是哪個版本的琴心呢?”
魏瀾靜默了一瞬,終于還是道:“是我修改後的版本。”
姚嘉這時候才去看魏瀾,後者的眼中卻晦暗莫名,讓她看不清楚裡面的情緒。
紀彤:“其實兇手十分聰明,懂得用以斷腸草混淆林姑娘的死亡時間,又在宴席上,聽魏姑娘說林姑娘将會彈奏琴心,便決定李代桃僵。隻是兇手并不知道這琴心有兩份曲譜,第二天便将自己所知道的琴心彈了出來。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真正的林姑娘根本不知道這琴心的第二份曲譜。因此這天衣無縫的計策就在這裡露了餡。”
魏翎在兄長和姚嘉之間來回看了看,道:“我被弄糊塗了,你是說姚嘉知道我哥哥修改後的曲譜,而後冒充了林姐姐?那她是怎麼知道的呢?”
紀彤道:“姑娘,稍等,我的故事還沒有說完。”
魏翎隻得耐着性子等她繼續說。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了另外一件不尋常之事。”
“四日前,有一女屍漂流到岸邊,她面容全毀,沒法辨認身份,唯有左肩有一細小紅痣。但是這幾日來,都沒有人來名捕司報失蹤。”
“昨日名捕司已經請了一戶人家前去确認,已經确認了這女子的身份。但是奇怪的是,她本人還好好站在這裡。”
紀彤這時候走到了姚嘉的身邊,她的語氣就像在講一個埋藏了很久的秘密,讓聽到的人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于是我想,或許有一個人遠道而來,卻成了屍體。而有人身在京都,卻改頭換面成了别人。”
姚嘉擡頭看她,眼中卻仍然十分冷靜,仿佛一點也不害怕身份被揭穿。
紀彤卻沒有繼續逼問她,而是轉頭看着魏瀾發問,就像是隻有她的問題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最後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