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她的眉頭皺得太緊,李蘭溪立即低下頭來,目光中隐隐閃動着擔憂:“還是很疼麼?”
他的語氣出奇的溫柔,仿佛将懷中之人當作一個很小的孩童。紀彤目光奇異地看着他,心道我怎麼暈了一會,他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之前那次醒來,他明明還很生氣。難道是自己在幻夢中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李蘭溪看她不答,以為她傷情嚴重,正要再從懷中拿什麼,紀彤便趕忙搖搖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表示這點疼痛并不算什麼,她可以忍耐。
李蘭溪見狀,不再多言,隻是默默地伸出左手,用袖子輕輕拭去她額角細密的汗水,動作十分輕柔。待她稍微舒緩了一些,才問道:“你剛剛……在幻境裡看到了什麼?為何會讓你如此難受?”
紀彤想了想那光怪陸離的幻境,一時心頭思緒湧動,不知從何說起,半晌後,才慢慢道:“我看到那紅衣女屍複活了,又變成了一個嬰孩,而那嬰孩又化作了一碗餃子,最後有一朵人面花,要将我和那餃子一起做養料。”
她說的簡單,聽起來卻匪夷所思,但李蘭溪卻似乎已經理解了,沒有發出其他疑問,還在她上方點點頭,輕聲細語地調侃:“那這花大約是昏了頭了,怎麼敢把名捕司的紀大捕快當作食物,必然要落個七零八落的下場。”
紀彤此刻被他打趣,想要回擊,卻沒什麼力氣,隻得努力搖了搖腦袋,表示反抗,但是實際隻是在李蘭溪懷中微微動彈了一下,最大的攻擊效果,就是頭發在他下巴上微微蹭了過去,帶來些許瘙癢。
李蘭溪被她這微弱的掙紮逗樂了,低頭悶聲笑了,但胸腔處卻傳來微微的震動,連帶着紀彤也感受到了。她不禁覺得兩人的距離有些太近了,不自在地偏了偏頭,說起了别的。
“可是,我們為何會突然進入幻境?”紀彤想了想他們進來後的情形,“據我所知,若是施展幻術,那施術者必須在我們面前,配合樂聲或是特殊的環境,才能成功。但是我們從進入石室後,并沒有遇到其他人,也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李蘭溪道:“你說的這是普通的幻術師,若是碰上更為厲害的,便能将幻境和現實設置的幾乎一模一樣,而且他們會利用更為隐秘的動作、物件、或氣味,讓人陷入精神恍惚的狀态,從而産生更加身臨其境的的幻覺。這樣一來,即使相隔很遠的距離也可以施展幻術。”
紀彤被他一提醒,突然眼前一亮:“原來是那個時候。”
“我們在開棺時,那個女屍的香味太過濃郁,也太過古怪。”隻是當時他們因為乍見屍體,又些慌亂,又因為屍體保持的過于完整,而将他們的注意力吸引到别處。
李蘭溪贊同道:“是,那用來保存屍體的香料裡,本就有沉香、檀香和朱砂,隻是其中那一味麝香的太重,因此掩蓋了其他的味道,即使被人混入了曼陀羅也不明顯。”
接着,紀彤後知後覺突然想起來,若是人人都聞了香氣,都被幻境所迷惑,為何李蘭溪卻看似好好的。
“你呢,沒有進入幻境麼?”
李蘭溪愣了愣,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紀彤覺得他似乎并不想承認,仿佛進入幻境才是正常的,但是卻還是看到他點了點頭:“我自小便心性堅定,難以被這些東西侵擾。”
她正想再問他一句,卻聽到幾聲痛呼,眼見周圍幾人同時栽倒在地上,井如海等人已經睜開眼睛,他們目光遊移地互相看了看,從驚恐到恍然,眼神緩緩聚焦,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神色。
“我們……這是在哪裡?”任玉則揉了揉眼睛,環顧四周,顯得有些困惑。
“我們被人下了幻術。”李蘭溪言簡意赅地回答。
“幻術?”井如海疑惑地握着自己的手肘,似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那裡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傷口。那道傷口不算深,但足以讓他感到疼痛,并且正不斷地滴下鮮血,将他的衣袖染紅了一片,仿佛正提醒他這不是一場新的夢境,而是現實。
紀彤此時已經好了許多,她勉力坐直身子,盡管臉色還有些蒼白,但她的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慢慢道:“我們猜測是那女屍身上的香料不對勁,被人混入了迷惑人心神的香料。”
她示意李蘭溪将衆人聚攏,才道:“此時敵暗我明,我們一定要提高警惕,請大家說出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說不定,能找到那施術者的線索。”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他們知道,此刻團結一緻,共同面對困境,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