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廂房。
一個美豔絕倫的紅衣女子,正側坐在紀彤的腿上。
這女子僅僅身披一層紅绡,瑩白的大腿全然裸露在外。其實單憑這薄薄一層紅紗自然遮蔽了什麼,全賴她胸前腹部錯落點綴了十來片紅色的亮片,仿佛赤蛇之鱗,豔麗而妖異。
隻見她輕輕将一雙皓腕攀在紀彤頸後,身體卻猶如一隻妩媚而纖細的紅蛇,慢慢纏繞而上,唇瓣微啟,吐氣如蘭:“公子,怎麼身子如此僵硬,是不是赤霓服侍得不好?”
紀彤此刻簡直坐如針氈,哪裡能說出半個不字,立刻大力搖搖頭:“哪裡,姑娘服侍得十分周到。”她明明說要個性子安靜的,怎麼這老鸨卻安排了這樣一個豔麗妖娆的女子來,真是愁煞人了。
赤霓聞言居然又靠近了一些,胸前的一團柔軟這回幾乎壓上了紀彤的手臂:“那小女子服侍公子飲酒吧。”
話畢她自己拿過桌上的酒壺,直接對着壺嘴飲了一口,接着雙唇向紀彤的臉頰湊近,竟是要以唇哺酒的意思!
此女眉眼如畫,唇若丹砂,仿若春風裡最嬌豔的花朵,散發出誘人的芬芳。此時閉眼含酒而來,真乃是世間豔福之最。然而紀彤卻慌張得一塌糊塗,她甚至能女子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面頰,一時真不知該起身逃走,還是該按兵不動,等待來自一名女子的親吻。
但在青樓裡哪有客人被姑娘吓跑的道理,隻怕一動自己就要露餡兒,連帶着陸書行也不能繼續潛伏,紀彤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是女子,再說酒裡最算帶着唾液,也不是毒藥,應當無事。
就在兩人的嘴唇即将貼上之際,她卻覺得那溫熱的氣息停在唇邊,接着一聲銀鈴般的輕笑傳來:“姑娘,還是請回吧。”
她擡眼一看,這赤霓定定看着她,嘴角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言罷,她輕輕一拍紀彤的肩頭,而後利落地起身站了起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了。
見她并沒有告訴鸨母的意思,紀彤心中暗自慶幸,這女子雖美豔無雙,卻也聰慧異常。
“原來赤霓姑娘原來早就發現了,是逗我呢。”
赤霓雖然仍是一副煙視媚行的模樣,但是此刻她的身姿體态卻都已經變了,即使神态仍是懶懶的模樣,身體不再如剛剛那般柔媚無骨,而是坐得筆直,她輕飄飄一笑,道:“若是我隻穿這衣服,恐怕還沒有男人能讓我坐在他腿上喝完這一杯酒。”
紀彤不禁啞然失笑,她起身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美酒,随後,拿起其中一杯,笑看向對面的女子,眼神中充滿了誠摯:“真是未曾想竟在此處露怯了,真是萬分抱歉。”
赤霓斜睨了她一眼,端起酒杯,與紀彤輕輕相碰,發出清脆之聲,道:“坐懷不亂的,除了柳下惠,大約就隻有女子了。”
紀彤微微颔首,嘴角勾起,說道:“言之有理,能逃脫姑娘這般獨特魅力之人,在這世間恐怕也屬鳳毛麟角,寥寥無幾。”
赤霓眉毛微微一挑,饒有興緻道:“我聽媽媽說起,姑娘為了進到這裡,可是花費了不少銀子,費了如此大的心思與周折,想來應該不是僅僅打算來做一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吧?”
紀彤心下微一思忖,便直接承認道:“确實,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來此自然是因心中有所求。”
“哦?”赤霓用手指輕輕摩挲着酒杯細膩的瓷面,露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紀彤心念急轉,想着編一個可靠的借口,這女子的洞察能力很強,若是尋常的謊言隻怕會露餡兒。
她突然記起了崔明曾跟她說過,什麼樣的謊言才是最讓人信服的。
拙劣的謊言裡處處都是假象,而真正高妙的謊話,則是絕大部分都是真的,隻在關鍵的細節上,偷龍轉鳳。
于是她面上裝出了一副哀傷不能自已的模樣,徐徐道來:“其實我有一心上之人,我倆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也積累了多年感情,明年便要論及婚嫁之事,可近日不知怎的卻對我越發冷淡了。我找人打聽了他的行蹤多日,這才知道,他近日常來翠月樓,似乎是被這裡的花魁迷住了。”說到這裡,她的嗓音半是幽怨,半是憤怒,幾乎哽咽,緩和了片刻後,才接着道,“我也是沒有辦法,本想裝作不知,但是心中仍是難捱,這才想着男扮女裝來這裡看看,卻沒想到他居然包了那花魁一月。”
赤霓聽到這裡,便露出了一副了然的模樣:“你那未婚夫想必就是那位錢家二公子吧,倒是一位舍得一擲千金的主。”
赤霓幽幽歎了一口氣,慢慢道:“你這樣的人,我在這裡見的多了。莫說你這隻是有了婚約,就是多年夫妻,有了幾個孩子,男子要抛棄女子的時候,也是依然毫不留情,郎心似鐵。來這裡哭鬧的不在少數,還有來上吊尋/死/的,最後還不是都沒有用。”說到這裡,她有些語重心長道地拍了拍紀彤的手背,“看在你今日光顧了我的份上,我給你個忠告,要麼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麼便直接跟他分開吧。”
“說來你也莫要喝醋,這錢公子從前也捧過我幾次場,确實是個有意思的客人,出手闊綽,對我們姑娘也很好。不過啊,像他這樣的人,難有定性,就愛追求個新鮮,恐怕你再如何貌美賢良,恐怕還是不會長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