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隻說了一個字——“我。”
冷冷的,直愣愣的,還是熟悉的風格。
自然是嚴睿。
紀彤心道,原來他一直在他們旁邊啊。
“嚴兄怎地不出聲?萬一我們将你當做敵人,可怎麼好?”季筠道。
嚴睿卻回答:“若非我剛剛用内力托住你們,恐怕你再長一身肉也報不了這麼重的恩了。”
原來如此,這嚴睿的功夫果然不錯,能用内力托住兩個人的重量。而且剛剛他不想發出聲響,便能藏住自己的呼吸吐納。輕功想來也是頂尖的,一點傷也沒受。紀彤心道,那他到底出身何處,又為何隻說自己是個無名之輩?但顯然現在并不是個追問的好時機。
于是她便開了另一個話頭:“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裡格外冷,連這些泥土岩石也觸手寒涼。”
季筠道:“是,剛剛在堂屋便覺得比外頭冷,到這裡倒是越來越明顯了。”
嚴睿道:“一看便知。”
話音剛落,便見一點火光燃起。
嚴睿舉着一個火折子,站在他們二人左邊不遠處。
紀彤看了看四周:“原來這是一個冰窖,難怪這麼冷。”
他們四周都是壘起來的冰塊,四四方方的,井然有序。而每個冰塊裡又有一個油布包着的東西,卻不知道是什麼。
嚴睿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已經一拳打向離他最近的一處冰格。
嘭!冰塊碎裂四濺!
嚴睿已一個黑虎掏心,将那東西取了出來。
這包袱裹得極為嚴實,少說用了四五層油布,打開一看,卻是深紅色的一團。
季筠奇道:“這是什麼?”
嚴睿道:“肉塊。”
紀彤沉吟片刻,道:“看着更像是肝髒。”
季筠想了想,道:”豬肝麼?難道這裡竟是個儲藏室?是哪個大家大戶如此大的手筆,這炝炒豬肝啊,還是湘菜中的一絕呢!非得新鮮的,才能做得好吃,碰到大夏天就吃不着了,有了這個冰窖倒是可以時時吃了。”
紀彤看了他一眼,這人怎麼一時聰慧,一時癡傻的,但是想到他剛給自己做了肉墊,便還是耐着性子多說了一句:“這并不像是尋常那些牲畜的肝髒。更像是人的。”
“你說,說什麼,人?”季筠剛剛還一副被勾起食欲,心向往之的樣子看着眼前的一團,現在卻是恨不得吐了出來。
嚴睿是拿着布包的,他倒是沒有很惡心的樣子,反倒是回頭看了看其他冰格:“若這個是屬于人的,其他的呢?。”
紀彤慢慢道:“那也隻有拆幾個看看才知道了。”
片刻之後,地上碎了一地的冰渣,油布也散落四周。
幾個打開的包袱裡,都是大小不一的肉團,顔色深淺不同,有的是淺粉色,有的是深紅色,還有些黑的發紫。
紀彤道:“心肝脾肺腎,還真是齊全。”
嚴睿道:“那老漢說,死在這莊子裡的人,都是被惡鬼挖了心肝,丢在了荒山底下。這些應該就是那些屍體缺失的部分了。”
季筠看着滿地的髒器,臉色發白,剛剛已經吐了一回,此時又怕又難受,喃喃道:“可為什麼會有人要這些人的心肝呢?難道真是惡鬼索命,非要挖心剖肝才能罷手?”
紀彤道:“季兄莫要忘了那前屋的骷髅了,這定然不是什麼惡鬼,隻是個心思歹毒的惡人。我們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究竟抱着什麼目的,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
季筠和嚴睿齊聲問:“什麼?”
“此人既然花了如此重金建造這個冰庫來保存這些内髒,必然所謀者大,而我們如今掉入了他的寶庫裡,又弄得此處亂七八糟。”紀彤看着這滿地的髒器,如同看見了滿地的屍首,冷冷道——
“這人想必現在已經坐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