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們憤怒的抱怨聲此起彼伏,伴着拐杖敲擊泥土的聲音,而他們的視線又落回了面前的龍屍。他們該去救火嗎?這事情在從前可是從來沒有過,他們要中斷龍神祭典嗎?
有個老人忽然說:“那燒的是村長家麼?”
“不止啊!”年紀稍輕些的老人急急的拄着拐開始下山,“我家着火了!這要是燒完了,我以後難道睡路嗎?”
村裡全都是一幫上了年紀的老人,早就沒有能做房子的木匠和泥瓦匠了,村裡的房子要是真的燒完了,那可就真的隻能露宿街頭了。但也有些火還沒燒到自己頭上的人堅持留在這裡,繼續舉行他們的龍神祭典:“這大典哪有說終止就終止的?龍神會發怒的!”
“别說這個發怒了,供奉龍神的地方都被燒了,不趕快去救火,龍神更要發怒了!”有人尖聲叫嚷道。有些村人覺得也有理,邁開了自己顫顫巍巍的步子跟在後頭。
河離村裡有些距離,老人們的田裡挖了水渠,但用那些水救一場大火顯然是不夠的,他們還要找容器,還要去打水,時間很緊迫,因而動作都已經盡可能的迅速了起來。
黎曦就把拖拉機停在山口,方便一會兒搬棺材。他實在不擔心這些老頭老太太能對他造成什麼損害,甚至他忍不住覺得還好是他開車。他一想起蘇堇那張面無表情而冷峻的臉,就感覺蘇堇在看見這群老人靠近的時候會直接踩一腳油門。
不怪他這樣妖魔化蘇堇,畢竟提出放火燒村的可就是蘇堇。而蘇堇刻意留出不少汽油的模樣總是讓他感覺蘇堇想放火燒山——雖然蘇堇應該隻是想有備無患,但蘇堇低下頭時額前被劉海投射出一片陰影,看起來未免也太像大反派了,隻怪蘇堇實在是長了一張不像好人的臉。
不過也不能光說蘇堇,黎曦摸了摸下巴想。那些老人注意到他把拖拉機開到了村口,紛紛對他怒目而視。大部分老人也就是急着去救火,路過他旁邊的時候罵罵咧咧了兩聲,有幾個人則索性舉着拐杖沖了過來,開始敲車門。
黎曦覺得沒趣,稍微把車子一發動,這發着巨大聲響冒着黑煙的鋼鐵機器立刻将拖拉機旁的老人吓得作鳥獸散。雖然人都跑得遠遠的,但黎曦還是能聽見村人埋怨的聲音:“你這東西簡直是妖術!是對龍神的亵渎!”
黎曦轉頭說:“你們把那堆爛肉一樣的東西叫做龍神才是對龍的亵渎呢!有空去學學認字,讀讀書吧!夜郎自大,坐井觀天的老頭們!”
老頭們沒還嘴,有個人湊到另一個人旁邊去問:“夜什麼大是啥啊?什麼叫坐井觀田?”
黎曦:“……”
黎曦覺得這個村子實在是有一種沒有被知識浸染過的愚蠢勁,連吵架他都沒法吵,他有種被狗咬了沒辦法咬狗的無力感。
蘇堇和南煥逆着人群走了過來。蘇堇似乎一點也不避諱就是自己燒了村子這點,因為他手裡還拿着火把。
老人經過他身邊時開口就要罵,蘇堇直接拿着火把往那些老人張開的嘴裡面塞,前幾個老人被吓得往後連退幾步,直接跌在了地上。後頭的老人經過蘇堇時便擺出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離開蘇堇一段距離後才開口罵起來。
倒有膽大的直接拿着拐杖往蘇堇身上打。這裡人用的都還是木頭的拐杖,蘇堇二話不說,直接把對方的拐杖給點了。看蘇堇是真的下手,一點不顧及他們是一幫老人,後面過來的就更加偃旗息鼓了,從蘇堇身邊經過時低着頭,縮着身子,屁都不敢放一個。
南煥在旁邊抽了抽嘴角:“這也太欺軟怕硬了吧?”
黎曦說:“既然追求長生,那就是想活着嘛。這種可能會死的事情,他們怎麼會幹呢?”
仍有村民留在洞口前,隻不過留下的人已經不多了。拖拉機開不進去,黎曦擔心車上沒人的話順叔會來把車開走,覺得還是要有個人守着。
南煥本來也不想去搬棺材,一拍手,說:“行,你去搬棺材,我在這兒守着。”
黎曦看了一眼明顯已經有些走不動了的蘇堇:“你要不也在這兒歇會兒?”
蘇堇搖頭:“不用。”說着又繼續向前走去。
南煥盯着他的背影:“這是真分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