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邺搖頭,“寶劍贈英雄,朕有自知之明,便不奪愛了。”
最後,司馬邺走到莞席旁坐下,“為何還不動手?”
劉隽笑道,“忍不住了?”
是再忍不住開口訊問,還是再忍不了索氏,他并未言明,司馬邺語焉不詳道,“既有十足把握,為何猶豫不決?”
劉隽當然不能告訴他,他覺得索綝難成大事,就算沒有他,還有别人,不如先讓這個蠢材吸引旁人注意。自己也好趁此機會收買人心,積蓄勢力,待索氏犯了衆怒、人人欲誅之時再出手。
“其一,臣根基在并州、在梁州,在關中勢弱,并無十足把握。其二,生俘了劉聰,匈奴那邊定不會幹休,随時有可能進犯雪恥,若這時候内亂,便給了他們可乘之機。其三,索綝雖擅權,但仍未到一呼百應、一言九鼎的地步。”劉隽懇切道,“不如還是暫且穩住他,與各路諸侯齊心抗侮才是正理。”
“言之有理,是朕操切了。”司馬邺頹然道,“但朕這日子實在難過,政務一點插不上手,後宮之事也都做不得主,就是采買些錦緞,都要索氏父女點頭。男子漢大丈夫,卻諸事做不得主,别說是一國之君了,就連這一家之主都算不得,何其窩囊。”
劉隽在他身側跪坐,“來日方長,陛下春秋正盛,可那索綝還有多少年可活?陛下隻需安心等着便是。”
司馬邺也知急不得,開始細細抱怨起索氏的種種不是,有些事瑣碎得讓劉隽直犯瞌睡。
當司馬邺說起索氏不允他臨幸其他妃嫔宮人,自己也實在不喜她,隻能每日留在正殿時,劉隽忍不住笑出來,“被女人挾制住了,陛下也太好性了。”
司馬邺有些委屈,“索氏兇橫,雞毛蒜皮的事都要胡攪蠻纏,若朕不依,就讓她阿父出面彈壓朕。時日久了,朕苦不堪言,隻能順着躲着。”
劉隽點了點頭,“杜才人教你這麼說的?她為何覺得臣會插手陛下後宮之事?”
“你怎麼……”司馬邺赧然道,“果然瞞不過你,雖确是她教朕這麼說的,但朕所言句句屬實。”
劉隽抿唇不語,這杜氏是看出了他想拖延的謀算?還是急着讓索氏覆滅,好早日登上後位?
“天下紛亂,生民塗炭,正需陛下重整河山,實在不應為了這些微末之事焦心分神。”劉隽好言相勸,又覺得自己插手确實不妥,“不若這樣,日後臣若陪侍禁中,便常與陛下秉燭夜談,興許索氏也會有所忌憚。”
“朕也就是說說而已,”司馬邺勉強笑笑,歎道,“有時朕在想,若是不做太子不做皇帝,也南渡大江,做個富貴親王,是不是會快活許多?”
見劉隽蹙眉不語,司馬邺想到劉琨一族,本也可南渡或是投降,卻一直死戰不退,不由愧疚道:“朕方才一時喪氣,說了些胡話……”
“不,”劉隽打斷他,“做皇帝非你所願,你也是人,有血有肉,怨天尤人出自本心,如何算胡話?”
他伸手按住司馬邺的肩,輕聲道,“但這話日後,不要在旁人面前說了。他們不僅不懂,還會因此輕視你鄙夷你利用你,日後再叛離你背棄你甚至害你殺你……”
“你會嗎?”司馬邺霧氣蒙蒙的眼看着他。
劉隽呢喃,“臣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