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程松直屁股今早起來就不疼了,聽師爺罵了爸爸一頓開心得不得了,但還是裝模作樣,瞪着圓眼睛提要求:“我要吃冰糖葫蘆。”
果然是讨債來了,程老師被迫點頭:“好。”
“還要去坐小火車。”
程老師笑容漸漸消失:“好。”
“還要買新的奧特曼。”
程老師看着小孩,突然覺得手好癢,好想打人,卻隻能點頭:“好。”
“好”了半天之後,程松直總算消氣了,程老師也逃過一劫,沒有再繼續被罵下去,在這大半個小時裡,程老師最慶幸的是,程松直沒有要求以後不能打他。
兔崽子,走着瞧,總有一天打爛你這個屁股!
因為答應了小孩這麼一大堆事情,今晚也不用在家裡開飯了,程老師和時清蘭帶着孩子去了清河廣場。清河廣場是附近一個中高端的商圈,人流适中,是周圍居民經常光顧的娛樂區域。在這裡,程老師可以一口氣搞定程松直提出的許多要求。
程松直手裡握着剛買來的紅彤彤的冰糖葫蘆,被爸爸抱着進了一家湘菜館——這也是今天的要求,爸爸要全程抱着他。
進了餐館,程老師把孩子安安穩穩放在椅子上,終于能松松手了。程松直自顧自啃冰糖葫蘆,爸爸媽媽坐在對面點菜,點完菜以後又開始讨論國慶去哪裡玩。
“松兒想不想去看師爺?”程老師問。
程松直呆呆的,好像去不去都無所謂,畢竟師爺對他來說也隻是個能告狀的人而已。時清蘭道:“不是開學前才去看過師爺嗎?我還想趁他沒有學習壓力多帶他出去走走呢!”
“也行啊,松兒想去哪裡?”
時清蘭都笑了:“他才三歲,能懂什麼呀?”
程松直不太能理解爸爸媽媽在說什麼,隻是大概知道要出去玩了,有點開心,然後就繼續吃冰糖葫蘆了。
程松直吃了甜的,等菜一上桌卻不是很想吃了,氣得程老師差點又要罵他,還是時清蘭哄着喂了兩口飯幾塊肉和一塊紅糖糍粑。
商場裡有三四節長的小火車,每節是一個小車廂,程松直挑了最靠近車頭的那個車廂,熟練地打開車門就要上去。
其實他想挑車頭來着,但是人家說車頭是開車的叔叔坐的。
程松直轉着車廂裡的小方向盤,心想,我也會開車嘛!
孩子太小了,不能一個人坐車,程老師和時清蘭也鑽進去陪着,看小孩端坐着,目視前方,認真地轉着方向盤,嘴裡學着火車的聲音:“嘟嘟——車要開咯——”
時清蘭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孩子烏黑柔順的頭發,三年前那個在襁褓裡小小一團的孩子,竟然就這麼大了,真的好神奇。
“我們松兒是不是好可愛?”
程老師尴尬地咳了一聲:“還行吧。”
時清蘭拍了他一巴掌:“你怎麼這樣啊?我們松兒就是最可愛的!”
“那是他都沒氣你,光氣我了,你當然覺得他可愛!”
“嗚——”一聲,火車開了,還伴随着“春天在哪裡呀”的快樂歌聲,程松直不管那兩個大人,一邊笑着開車,一邊跟着唱歌,開心得不得了。
這麼一輛小火車在商場裡一轉,周圍的小朋友都被吸引過來了,羨慕地望着車裡的小朋友們,程松直感受着别人的眼饞,更加得意了,眉飛色舞地拍起了方向盤。程老師看了,哭笑不得,不知道這死小孩哪裡學來的得瑟勁。
繞了商場兩圈之後,小火車停了下來,後面車廂的小朋友哭喊着不肯下車,還要坐。程老師瞟了一眼,生怕程松直也這樣,好在程松直小朋友牢記自己要榨幹爸爸的錢包,一下車就讓爸爸抱自己去玩具城買新的奧特曼。
一個高中語文教師,一個疾控中心的宣傳人員,雖說在新世紀初還算是讓人羨慕的家庭,但其實程老師一家的生活并不非常富裕,特别是早早生了程松直這麼一個花錢無底洞,小夫妻不得不精打細算起來,連買奧特曼都要一個一個對比價格。
“爸爸,我想要這個。”程松直舉着一個差不多和他一樣大的奧特曼說。
程老師蹲下來,說:“松兒,這個奧特曼太大了,也很貴,爸爸買不起。”
程松直有點不高興,打起了其他主意:“可以問師爺要錢嗎?”
“不可以,松兒,師爺也要生活,也要花錢,而且,師爺的錢都是辛苦工作得來的,師爺這麼喜歡松兒,松兒舍得随便花師爺的錢嗎?”
“可是我很想要。”程松直低下了頭,清秀的小臉皺得像個小包子。
程老師咬咬牙,道:“松兒,這樣子,如果你今天買一個小一點的奧特曼,過年之前我們還可以再買一個禮物,如果買了大的奧特曼,今年就不能再買禮物了,你自己選。”
程松直一聽,還是有機會得到大奧特曼,非常高興,大喊:“那我要大奧特曼!”
“那今年就不能再買禮物咯,拉鈎!”
程松直伸出小肉手,爽快地跟爸爸拉了鈎,然後抱着大奧特曼去結賬。付錢的時候,時清蘭笑得無奈,提醒道:“他冬天還要買新衣服新鞋子。”
程老師摟着妻子,笑道:“沒關系啦,反正就一個兒子嘛,隻要他不氣死我就好了。”
時清蘭笑得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