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條都打斷了,你怎麼那麼狠心啊?打壞了你怎麼跟程老師交代啊?”阿姨心疼地上前抱着孩子。
“還交代?你慶幸他不姓葉,不然我今天真的打死他!”葉老師太陽穴“突突”地跳,眼睛都看不清東西了。
“那孩子不是知道錯了嗎?松兒不哭,知道錯了就是好孩子,咱們以後戒了,啊?”阿姨扶着孩子慢慢地站起來。
“我知道,阿姨。”程松直眼淚“撲簌撲簌”掉個不停,說真的,他沒挨過這麼狠的打,而且葉叔叔好像還在生氣。
“看我做什麼?跪下!”葉老師喝道。
程松直委委屈屈,不敢反駁,緩緩屈膝跪了。
阿姨怕葉老師還要打孩子,忙拉着他出去了。
“你這個脾氣,怎麼那麼急啊?”阿姨話裡話外都是埋怨,“松兒這麼早沒了媽,又不跟在程老師身邊,心裡多苦啊,你這麼打孩子,孩子多難過啊?!”
葉老師從櫃子高處拿了藥箱下來,翻找傷藥:“過得苦就自甘堕落?小小年紀染這種惡習,長大了怎麼得了?我早跟程老師說要把孩子帶回來,早兩年帶回來,至于這樣嗎?”
“那現在都這樣了,說這個也沒用啊!松兒知道錯了,你就不要再打了,啊?”
再想打他也找不出第二根藤條了,葉老師翻出一管化淤消腫的藥膏和一包棉簽:“收起來吧,我去看看。”
“别打了啊!”阿姨不放心,又叮囑了一遍。
葉老師進了書房,“砰”一下關上門。程松直怯怯地擡頭看了叔叔一眼,又立刻垂了下去。
“過來!”
程松直站起身,垂頭走到葉老師跟前,不敢說話。
“衣服脫了。”
葉老師語氣溫和了許多,程松直料定不會再挨打,恐懼消散了一些,聽話地把上衣脫了。衣服一脫,程松直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皮膚上冒着雞皮疙瘩,手臂、腰側、後背,哪哪都是腫起的藤條印子,紫紅紫紅的,泛着血絲,有些地方還破了皮,慘不忍睹。
葉老師拿棉簽沾了藥膏,小心地抹到傷上,程松直被激得一顫,差點躲開。
“别動,上藥呢!”
程松直忍着,感覺到上過藥的地方清清涼涼,眼淚水又淌了下來。
抹完上頭的,葉老師又道:“褲子。”
程松直怎麼好意思?他這麼大個人了:“不用了叔叔,我可以自己來。”
“有什麼我看不得的?快點!”
程松直一般不和葉叔叔拗,沒有讓葉叔叔話說三遍的道理,雖是紅着臉,但還是把褲子脫了。下面也好不到哪裡去,臀、腿都是傷,也就小腿太下了沒怎麼打到,不然全身上下都沒一處好的了。
臀上還留着當時程老師的戒尺印子,已經不疼了,但還看得出痕迹。
葉老師蹲在地上給他上藥,心疼得緊,但是葉老師對孩子向來就比程老師嚴厲,這麼多年的學生,怕葉老師的永遠比怕程老師的多,因此,雖然心疼,可該教的時候還得教,有些事情,晚一時半會,也許孩子的人生就不一樣了。
“你跑出來,是不是為這個事?”
“嗯,還有别的。”
竟然還有别的?葉老師真是氣都沒處發:“還有什麼?”
“不好好學習,撒謊、說髒話······”
“行了行了,别說了,聽得我頭疼。”葉老師站起身,“好了,穿上吧。”
“謝謝叔叔。”程松直穿好褲子,又套上衣服。葉老師在身後替他整理好衣角,道:“以後不要老吃糖,換點别的東西吃,也别太依賴零嘴,慢慢的降低頻率,堅持一陣就好了。”
“我明白。”程松直眼眶濕答答的。
“你阿姨有句話是對的,知道錯了,就是好孩子。”葉老師把孩子拉過來,注視着他,“你媽媽,不會怪你的。”
眼淚決堤而下,程松直覺得他幾乎不能想起媽媽了,每一次想起,或是聽别人提起,他的眼睛就要哭到痛。
“這麼大個男孩子了,别動不動就哭。”
說是這麼說,到底也沒攔着孩子哭,葉老師知道他,自從媽媽去世以後,情感就很脆弱,他需要發洩,需要撫慰。
程松直哭了半晌,終于慢慢止了:“叔叔,我想回家。”
想回去看看媽媽。
葉老師點點頭:“等會就給你收拾東西,回去了别跟你爸爸鬧,聽話點。”
“我以後還可以來嗎?”
“有什麼不能來的?平時就到學校去找我,周末上來。”葉老師頓了頓,鄭重道,“以後不要叫叔叔了 ,叫老師。”
程松直不明所以,似乎覺得叔叔和老師區别也不大,便應了聲:“知道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