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懶得等，晚上清河大道上的公車就沒有不擠的，車上擠，地上也擠。”孟承雲抱怨道，“但是我爸說，地鐵明年就要試運行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坐地鐵。”

兩人正說着，便看見迎面走來幾個男的。孟承雲以為他們是要經過的，拉着程松直往邊上靠了靠，沒想到有個男的走到他們前頭，問：“你是孟承雲啊？”

“啊？”孟承雲一愣，還想着這人怎麼認識自己，倒是程松直反應快，搶聲道：“你說什麼？我們不知道。”

一股寒意從腳底漫到頭頂，孟承雲突然預感到接下來的事，一扭頭，程松直被那夥人當中的一個捂着嘴到旁邊去了，他失聲叫道：“程松……唔！”

肚子上挨了一腳，幸而天氣冷，穿得厚，擋去了一些傷害。但饒是如此，孟承雲還是被踹得猛然弓起身子，疼得喘不過氣來。還來不及呼叫，孟承雲便看到地上鬼魅一般的黑影朝自己圍來，暴戾的拳腳猛地襲來，他雙目一睜，下意識抱住了頭。

“唔——”程松直見這場景，拼命掙紮，可是他牢牢被一個高大的男子制住，難以動彈，好不容易掙開一點，又被捂了回去，還順帶挨了兩腳一拳。

“唔唔唔……”

那夥人也并不說話，一個勁地盯着孟承雲打。孟承雲為了盡量少受傷，隻能被挨打邊抱頭調整姿勢，最後側身躺在地上，整個人蜷成一團，拳腳都落在他的屁股和背後。孟承雲頭一回經曆這種事，格外害怕，但是呼救也叫不出來——頭都蜷住了，根本發不了聲。

“啊——”不遠處傳來一聲輕輕的尖叫，是一對小情侶走來，女孩子叫了一聲，男孩子便拉着女朋友趕緊繞遠了。

“唔——救命——”程松直終于得以掙脫，喊了一聲，結果就被一拳打在臉上，顴骨跟撞碎了一樣疼，他顧不上自己，硬是去扯那些在打孟承雲的人，攔着不給他們動，結果也挨了好幾下。

最後還是那夥人怕把人招來，不敢久留，洩憤似的又提了兩個小孩幾腳，才沒事人一樣的走了。

“孟承雲！孟承雲！”程松直把人扶起來，“你有沒有事？怎麼回事啊？你哪裡出血了？”

是鼻血。孟承雲頭暈眼花，什麼也看不清，隻知道那些人走了，抓着程松直：“痛……”

“我知道我知道，”程松直雖然從小就跟人家打架，但都是在學校裡，說白了也是小打小鬧，出點事都得把老師招來，哪裡見過這場面？當即就吓得手腳發軟六神無主，“我想想我想想，你上來，我背你去醫院，一附院就在前面……”程松直邊說邊把孟承雲往自己身上扒拉，眼淚“啪嗒啪嗒”掉也不知道。

孟承雲意識不大清楚，也就任由他擺弄了，隻感覺到自己一颠一颠的，慢慢失去了知覺。

醫院急診還燈火通明，程松直背着和自己一樣大的孟承雲跑到醫院，他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隻知道，如果他不跑快一點，孟承雲可能就要死了！

護士看到這小孩的時候吓了一跳，二話不說立刻把昏迷的小孩抱了下來，問：“怎麼回事啊？”

周圍的醫生護士全圍了上來，程松直渾身冰冷，哭道：“要……要報警。”

警察來了，程松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一是他也不知道前因後果，二是受了驚吓，腦子還不清醒。兩個民警對着剛挨了打的小孩也不能太兇，隻能耐着性子問：“你的家長呢？有沒有聯系方式？”

家長。

爸爸，程松直嘴唇動了動，接過民警的筆，在紙上寫了一行數字：“我老師的。”

民警一看，老師也行吧，立刻打了電話過去，讓老師過來一趟。

葉老師還上着晚自習的，就接到電話說孩子出事了，現在在醫院急診部，當即懵了，才一個晚上沒看着，怎麼就出事了？

來不及細想，葉老師交代班長維持記錄，然後拉上程老師，兩個人瘋了一樣地往一附院去。

一路跑進一附院急診門口，兩個人就看見孩子抱膝坐在靠牆的塑料椅上，一動不動，旁邊是正在聊天的民警。

程老師心都要碎了，怔愣片刻，就見葉老師已經沖了過去。

“松兒？怎麼了？不怕啊，老師來了。”

民警一聽，都轉頭看過來，隻見那小孩什麼都不說，默默伸出手，抱住了前面的人。

“松兒不怕，老師在呢，不哭不哭，沒有人能傷害我們松兒……”

程松直一顆心終于放回了胸腔裡，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