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預感到尤嘉楠很慘，但程松直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三中初中部要在九上結束所有課程，所以從八下開始，課程進度比以前快了許多，程松直雖然不至于不會寫作業，但明顯感到比之前要吃力些。當天晚上，他趁着葉老師去值班，把數學作業寫了，攢了一堆問題要問，下課鈴剛響，他就等在辦公室門口，結果看到葉老師身後跟着一大群學生，叽叽喳喳個沒完。

葉老師遠遠就看見小孩了，顧不上他，隻瞧了他一眼，道：“你先回你爸那裡去，等會上課了你再過來。”

“哦。”程松直應了一聲，有點不高興地回去了。

可等了課間十分鐘，程松直再過去看，還是一堆學生圍着，也不知道有多少問題要問，而且，姐姐也來了。

程松直知道的，姐姐就要高考了，最近總是看見姐姐和老師坐在一起埋頭講題。

程松直歎聲氣，回程老師那裡去了。

“還是學英語吧。”程松直撅着嘴拿出了英語書。

程老師有些驚訝，雖然他每晚都會抽一點時間給小孩講英語，但還是第一次聽小孩主動要求：“怎麼？不去葉老師那裡了？”

“好多人在那裡，輪不上我了。”

“你不高興了？”程老師看也看得出來，小嘴撅得能挂油壺，會高興才有鬼了，“你看到了，當老師就是這樣的，得先顧着别人家小孩。”

程松直擡頭看看爸爸，想起以前他胡鬧的事情來，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我知道你們很辛苦。”

程老師揉揉孩子的腦袋，笑道：“不說這個了，爸爸給你聽寫單詞吧。”

程松直最近快把七年級的英語單詞記完了，但是詞彙量還是小，而且隻記單詞是舍本逐末的辦法，程老師隻好一邊讓他背單詞，一邊帶他讀一些簡單的英文原著。

父子倆讀完《綠野仙蹤》的那個晚上，已是蛙響蟬鳴的盛夏了，高考剛結束，程老師就收拾行李，準備去改卷了。

“要去那麼多天嗎？”程松直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爸爸身後，在客廳和卧室進進出出的，“我老師也去了，那我怎麼辦？”

“葉老師不是讓你去跟你師母一起吃嗎？或者你想跟同學在外面吃也行啊，爸爸給你的錢夠嗎？”

“不是！我是問我的作業怎麼辦？”

“你都快初三了，要自主學習，有問題就問學校老師嘛，跟同學讨論也行啊，實在不行，攢着等爸爸回來再說。”程老師邊說邊收拾了幾件衣服放在背包裡。

“你去年也去了嗎？”

“對啊，爸爸年年……”程老師說到一半才察覺出不對勁來，小孩說話帶着哭腔，“松兒，你……”

程松直走過去，往爸爸身上一靠，鼻子酸得要哭了：“我不想爸爸去。”

程老師又高興又無奈，摟着小孩道：“爸爸又不是去哪裡，就在N大，改完卷就回來啦，你晚上給爸爸打電話，好嗎？”

程松直雖然稚氣，但到底不是小孩，說什麼不想讓爸爸去，也不過是發洩情緒而已，聽爸爸哄了兩句，就乖乖點頭放開爸爸了。

程松直每天晚上都給爸爸和老師送慰問，慰問完了就撒嬌，撒嬌完了就問什麼時候回來，十足的黏人。葉老師偶爾還訓他幾句，程老師就全然放任他去了，反正兒子黏爸爸，沒有什麼不好的。

閱卷結束的前一天是個周日，程老師腰酸背痛地回到安排的休息房間，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來電的“松兒”，照常接聽。

“喂？松兒？”

“爸爸。”程松直不像前幾個晚上，扭扭捏捏的，“你是明天回來嗎？”

“嗯，明天中午就結束了，可能下午做一下收尾工作，就回去了。要我給你帶吃的嗎？”N大附近是N市的美食聚集點之一，每天晚上都有很多人過來吃宵夜，十分熱鬧。

“不用了，”程松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我也沒想到要吃什麼，嗯，我是想和你說······”

“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