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直心中憑空生出幾分委屈，擡眸看了老師一眼，又迅速落下眼簾，仿佛希望老師能心疼他，卻知道這不切實，于是立刻放棄了這幻想，小心翼翼得讓人心疼。

“站回來，程松直，這是你該受的。”

低垂的眸子裡積蓄起眼淚，程松直苦笑一下，默默站了回去。

金屬質地的教鞭再次揚起，“啪啪啪”地落在程松直屁股上，不可避免地打到了方才的傷，疼痛滾湧而出，逼出了程松直的眼淚：“唔……”

這麼大的孩子要臉了，無論如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聲喊叫，隻得一味強忍，憑借着強大的意志力煎熬着。

葉老師邊打邊注意孩子的情況，連續落下二三十鞭之後，看他實在堅持不下去，便收了教鞭：“程松直，如果你沒有辦法控制好自己，我隻能這樣幫你，你要是想每天都在這裡挨打，我也不介意花這點時間。”

程松直側了下頭，見老師把教鞭縮回成短短一截，知道不會再挨了，吸吸鼻子道：“對不起，老師，我不會了。”

“**室去。”葉老師把教鞭遞給他，也不安慰孩子，轉身就往辦公樓去了。

程松直一想到要進教室面對大家的注視，尴尬得腳趾摳地，可也實在沒什麼辦法，隻得把頭壓得低低的，當作沒事人一樣，趕緊把教鞭往講台上一放，回座位去了。

媽的，果然全班人都在偷偷看他。

又氣又羞的程松直相當要強，面對堅硬的木椅，躊躇半秒，便發狠似的坐下去了，差點疼得他靈魂出竅。同桌的孟承雲連連歎氣，對他表示了同情。

隻是事情沒有這麼快結束。葉老師作為巡檢老師，要把巡檢表交到程老師那裡去。程老師剛開完語文組教師會議，正在抽檢了物理組的備課本和數學組的聽課記錄，一下拿到巡檢表，就看到一班那一列鮮紅眨眼的“紀律差”幾字。

程老師怒上心頭，顧不得别的，急匆匆趕去了教室。空下的辦公室裡，電腦屏幕上還亮着抽檢情況表。

班裡不算吵，畢竟班長剛被葉老師打了，大家收斂了許多，但還是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這種根本不應該在自習的時候出現的聲音。

程老師大步走上講台，教室立時鴉雀無聲。

環視教室一圈，最後目光定在程松直身上：“班長！”

程松直屁股疼，心又累，心想剛被打完，現在又來一頓。隻是他現在正與程老師鬧脾氣，整個人都頹頹的，聞言慢慢站起來：“老師。”

大家的視線齊刷刷轉向這倆人，開始為班長默哀。

“為什麼我們班這麼吵？全年級隻有我們班紀律有問題！你這個班長怎麼當的？！”

全班同學駭了一下，第一次見程老師發這麼大的脾氣，實在有些可怕。

程松直似乎更萎靡了些，垂着眼：“對不起，老師，我不會當。”

教室裡落針可聞。

方韻言眨眨眼——班長瘋了？

隔着一條過道的團支書拉了下程松直的袖子，讓他冷靜。

程老師本還想找機會哄哄他的，可看現在這樣，也不必哄了：“好，不想當就不當，你寫辭職申請，班委同意之後拿來給我簽字。”

孟承雲想要站起來，畢竟他是紀委，紀律出了問題，應該是他負責才對。可是程松直似乎察覺了他的動作，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許他動，然後輕聲道：“好。”

還真是敢說！程老師一指門口：“外頭站着！其他同學自習。”

誰也沒敢說話，眼睜睜看着程松直扭頭出了教室，孤零零站在走廊裡。程老師依舊站在講台上盯着，大家紛紛拿起筆，作出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

程老師瞥了一眼那個罰站的背影，轉身回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