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下打完,程松直第一次對皮開肉綻這個詞有了深刻的認識,身後兩團肉,在火辣的痛感之中夾雜着一絲絲刺痛,仿佛**的皮膚破開了一個個細細的口子,讓他連連倒吸涼氣。
額上滲出了冷汗,體内血液滾湧,體外溫度卻低,冷熱夾擊之下,程松直連續打了好幾個冷顫。
葉老師倒不心疼他屁股,就是怕他感冒發燒,道:“擦擦汗,自己調整好狀态,今天還很漫長。”
雖然知道挨的藤條遠遠不夠多,但短暫的休息已經讓程松直感激萬分。他艱難起身,扶着桌子,抽了兩張紙巾,将額上的汗細細擦了,丢掉紙巾後自覺伏下身去:“老師,我好了。”
“好了就繼續。”
在和陸佳分手之後,程松直來求老師原諒,卻未曾見到老師,大病一場之後就辭去數學課代表一職,并歸還了老師家的鑰匙,相當于主動劃清了界限。雖然這是在萬分失望沮喪下的舉動,卻實在不該。
程松直一直在後悔這兩件事,如今總算是遭報應了:“我不該因為個人問題影響班級工作,辭去課代表一職,也不該、不該把鑰匙交出去,我傷了老師的心。”
十六歲的大男生,壓不住那一點細細的哭腔。
想起那把鑰匙,葉老師心裡有些觸動,當時他确實震驚,亦有些傷心,卻沒有過分責怪孩子,畢竟是自己先說了那些話,孩子有些反應也是正常的。
“鑰匙的事,不全怪你,是老師錯在先,這件事不罰你,至于課代表……”
“那,”程松直急切地打斷了老師的話,“那鑰匙,可以……”
可以再給我嗎?
到底是被傷了一次心,很多話不敢再像從前一樣随便開口了。
葉老師看了他兩眼,轉頭拉開抽屜,取出那把鑰匙放在他跟前:“最後一次給你,你再還回來,我就丢了,再不會給你。”
程松直鼻尖一酸,幾乎落下淚來,眼前那把鑰匙明明是最普通的模樣,開啟的卻是他的心門。程松直不願意讓老師看到自己的異常,保持着姿勢沒動,隻是爬出幾根手指,把鑰匙卷進了手心。
葉老師亦順着他,假作不知,繼續道:“這件事不要再提,但是辭去課代表一職,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程松直從小被教訓到大,認錯的話不知說了多少,“錯在哪裡”這種問題已經難不倒他了:“我與老師的關系是私,課代表一職卻是公,我不應該因為私事而耽誤老師的工作和同學們的學習生活。”
“你心裡有氣,老師理解,但是随着你慢慢長大,以後上了大學甚至工作,會碰到越來越多需要你把公私分開的情境,老師不能每次都手把手教你,你自己心裡要有數。”
程松直垂下頭,羞愧萬分:“是。”
他其實明白,老師雖然說不能手把手教,但是這麼多年來,永遠把學生放在第一位早已是身體力行地告訴他,不要因私廢公。
“二十下,撐住。”
藤條沒有給程松直太多的消化時間,“咻啪”一聲抽上傷痕累累的臀。程松直聽得一聲炸響,兩團肉的痛感立刻緊緊跟上,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經末梢。
“咻啪!”
“咻啪!”
藤條連連兜風抽下,甩得響亮異常,光是聽聲音就令人無比恐懼,更不必說要遭受這樣的痛擊了。
程松直抿緊了唇,疼得眼睛一閉一睜,五官都皺成一團,就在快要忍不住喊出聲時,二十下就到頭了。
可是事情遠遠沒有結束,程松直喘息一陣,繼續認錯:“我不應該在課堂上鬧脾氣,不上去寫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