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我當這麼多年老師,不知道打過多少學生,但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來舉報我,至于鬧脾氣的,你還是第一個。”葉老師脖子仰得有點酸,“老師也是第一次來宿舍哄學生,你給點面子,先下來,老師看看。”
“我不要。”
“這都快半節課過去了,你下來,老師帶你上教師食堂吃飯去,就帶你去。”
尤嘉楠這嬌生慣養的,什麼好的沒吃過?用得着指望一個教師食堂?可是老葉說隻帶他去,他就有點飄飄然:“我才不信,到時候程松直孟承雲肯定也來了。”
“他們這節課完了還有一節課呢,老師現在就帶你去,讓你吃最早出鍋的,快來。”
尤嘉楠猶猶豫豫的,最終還是慢吞吞地踩着爬梯下去了,站在葉老師跟前,微微垂着頭,委屈的表情跟這麼大的年紀一點也不搭。
葉老師拉着他,歪過身去就要脫他的褲子。尤嘉楠一把捂住:“不要看。”
“别鬧,老師看看,聽話,手放開。”葉老師哄了幾句,慢慢脫了學生的校服褲和内褲,臀上的傷痕連成一片,退成了绯紅色,臀尖上有兩三道破了皮的,帶着幾絲血紅,“還疼不疼?”
尤嘉楠誠實地點點頭。
“趴桌上,上點藥。”
一聽趴桌上,尤嘉楠又不幹了:“不要!”
葉老師在程松直那裡找了藥和棉簽,道:“不上藥得疼到晚上,下午還得上課呢,來,沒有什麼羞的,又沒人看你。”
尤嘉楠對這種遲來的溫柔沒有一點抵抗力,乖乖地伏在桌上,任由老師用棉簽沾了藥水往臀上擦:“嗚……疼疼疼……”
“破皮了有點蜇,忍一下就好了。”其他的紅腫會慢慢退掉,葉老師隻給傷得嚴重的臀尖擦了藥,晾了一會幫他穿上褲子,“去洗手吧,老師帶你吃飯去。”
葉老師還是很有哄學生的本事的,大半節課過去,就摟着學生肩膀出來了。尤嘉楠乖得像個剛上小學的孩子,輕聲道:“老師,其實我爸調查過您。”
“哦,都查出什麼了?”
“您是八十年代的師範生,跟您一個年紀的,都當領導去了,沒當領導的,學曆都比您差很多,您有很多機會離開三中,但是您沒有走。”尤嘉楠擡頭問,“是為了程松直嗎?”
葉老師笑笑:“程松直又跟你們說了什麼?”
尤嘉楠聳聳肩:“我們是初中同學嘛,他的事情總會知道一點的。”
“我要是說為了程松直,不就顯得我很自私?有損于我全心全意為了學生發展的光輝形象。”葉老師自顧自笑笑,而後道,“但如果你想聽實話,那麼我想,是的。”
從程松直讀小學起,葉老師就有各種機會離開講台,每一個都是更好的機會,最差的也是在三中教育集團當中層,他那時候還沒有把程松直當兒子,隻一心想着看好葉曉,可不管怎麼輪,都輪不到他上葉曉那一屆。在那之後,他就萌生了離開的念頭,可是,程松直就那樣回來了。
灰頭土臉,一蹶不振,甚至可以說得上堕落。
他隻好把程松直帶在身邊,一點一點把一個孩子從懸崖邊上拉回來。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他放棄了很多改變生活和職業的機會,依舊站在講台上,重複着枯燥而辛苦的日子。
“為什麼呢?”
葉老師摸了一把學生的頭發,笑道:“你這個好奇寶寶,怎麼不去問你爸爸?”
“您都說了,那是我爸爸。”
葉老師笑笑,沒有回答,推着他去窗口打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