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直心頭猛然一跳,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藤條,支支吾吾道:“老、老師,不用吧,您還沒看完呢!”
“沒看完我也知道你不認真,”葉老師擡眸,玩味地審視着孩子,将手中本子轉個方向遞過去,“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課堂節奏欠佳是什麼意思。”
“啊?”程松直下意識地疑惑一聲,卻立刻反應過來,絞盡腦汁搪塞,“就是,這個老師,他拖堂了,該講的知識點沒講完,時間把控不好。”
葉老師笑笑:“是嗎?那上一行,你怎麼寫課堂時間把控得當?”
“啊?”程松直這是真懵了,奪過本子一看,還真是,那是怎麼回事?他抄錯了?還是他舍友寫錯了?
“松兒,你自己聽的課,你沒有印象了?”
“有、有!就是,”程松直撓撓頭,十分局促,“就是聽的課太多了,雜事也多,有時候就想不起來了。我想想啊,我記得的,這節課我聽了的……”
“這是你第一份聽課記錄,就算你不是每節課都做記錄,這個課也是你去實習不久的事,你印象應該很深刻才對。”
“是、是啊!”程松直口幹舌燥,頭皮發麻,“印象,深刻……”最後兩個字輕得像蚊子叫。
“你連課堂節奏都不知道是什麼,怎麼會寫課堂節奏欠佳這種話?”
天呐,老師為什麼會看得這麼細?拿着放大鏡看的嗎?就不能看别的?一看就看到了我不知道的,這還怎麼演?
葉老師全然看出了小孩的心思,也不再追問了,直截了當道:“這不是你的聽課記錄。”
程松直怯怯地看了老師一眼,誠實地點了點頭。
說也奇怪,程松直平日是不大怕葉老師的,大小事情都會和老師說,都大三了也能撒撒嬌,可是一到這種即将挨打的時候,他就會瞬間變成一個小孩,明知道自己犯了錯,卻忍不住求饒地看向老師,希望老師不要打。
不過這麼多年,程松直也早有了經驗,不打,是不可能的。
程松直放下本子,轉過身拿了藤條,遞給老師。
葉老師接過藤條,看學生乖覺地褪了褲子,跪在地上,上身剛好能趴到床上,撅着屁股等待責打的模樣,問:“你是不是沒有聽課記錄?”
程松直感受着床鋪的柔軟,心裡洩了氣,悶聲道:“嗯。”
“是因為我問你要你才去抄了一份别人的?”
老師對他也太了解了,程松直默默歎氣,答道:“嗯。”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沒有?”
為什麼呢?其實程松直知道,他這麼幹很有可能被發現,而且還多一條撒謊的罪名,可是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幹呢?
空調把赤裸的屁股吹得涼涼的,程松直卻沒有小時候那麼羞了,坦白道:“因為老師一開口就問我要,覺得我肯定會有,我知道老師對我的期待,我不想……”
不想讓老師的期待落空。
程松直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酸了鼻尖。似乎從小到大,他都在很努力地完成别人對他的期待,爸爸的期待,老師的期待,師爺的期待,方韻言的期待,以至于都二十歲了,他還是那樣稚嫩,沒有辦法更成熟地去處理意料之外的情況。
也沒有辦法,全然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