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次心中一驚,袖子中藏匿的銀針蓄勢待發,面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他緩緩轉身,低着頭:“大人、”
“你?”那人打量着他,隻覺得他這般鬼鬼祟祟,似乎在隐藏着什麼。
沈姜次的心提到離開嗓子眼,他倒是不擔心被發現,他擔心的是因為無關緊要的耽擱,而進一步耽擱了他的大計。沈鈞他就是條毒蛇,一旦不能一擊緻命,那麼他就會隐匿在角落裡,折服着,等待着,他一定會讓敵人付出千百倍的慘痛代價。“大人,有什麼吩咐嗎?”
男子愈發肯定他有問題,他剛要大步上前,身後的沈消卻攔住了他的動作,他的眼神從沈姜次身上離開,“有什麼事情就要盡快去辦吧,不要耽誤了差事。”
“是。”沈姜次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待到他們主仆兩人的身影進入地牢,他才頓住腳步,回頭望着他,他怎麼回來了。看來在他被關的這些天裡,京城也不是很太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盛世之後,亂世必到。
到底這種日子何時才能徹底結束。
時間緊迫,他也來不及做更多的設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昏暗狹窄的牢房,隻有一盞散發着微弱光亮的蠟燭,灰泥的牆壁上遍布斑駁痕迹,噴射狀的血迹還依附在牆壁上,角落裡亂蓬蓬的茅草的上那人背對着他們,手指輕輕推動,那人就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嘴角溢出的鮮血順勢滴露在坑窪不平的地面上。
“将軍,沈姜次他跑了,剛才那個、将軍這是何意?”
沈消不以為然:“我們總要給他們師徒一次叙舊的機會吧!順便讓皇叔好好看看,他的好徒弟。”
“将軍聖明。”
嘎吱一聲,房門被打開。房間内,蠟燭雖然在燃燒着,但不免有些昏暗,而昏暗的角落裡往往才是最恐怖的。對于今日發生的一切,沈鈞不是毫無防備,他或許說是等待已久。在這冰冷的宮牆之中,從不缺敵人也不缺合作夥伴。生于宮廷,長于宮廷,他自然是深深的明白其中的處世道理。
沈鈞冷眼看着他,耳邊的吵鬧聲忽大忽小突然間又安靜了下來。“怎麼。很意外?”
江逸之望着眼前的人,心裡是五味雜陳的。幼時的記憶不斷湧現在眼前,他是被沈鈞養大的,同樣也是沈鈞将他從虎狼之地救出來的,可是他也是制定夜北規則的人,讓他一遍遍深陷屠殺,一次次殺掉和自己同窗的兄弟的人,隻是為了他那所謂的弱肉強食。
弱肉強食,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困住了多少夜北人的一生。每一天都在去争搶,直到死在争搶的血泊中。
入夜北,成夜北,死夜北。
一切的痛苦的源泉都是因為沈鈞,都是因為他。
想着,藏匿在袖子裡的匕首蓄勢待發。
沈鈞臉上一副玩味的樣子:“讓師父猜猜,外面的動靜到底有多少人參與,你!沈姜次,謝硯,還有誰?我那自以為英明的弟弟,你們這麼多人都想要我的命,還真是難得呀!”
“少廢話。”江逸之望着他,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還是不知悔改。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掩蓋,順勢拿出匕首直勾勾的指着他。
其實沈鈞一生的驕傲不是季秋,也不是那個不成器的沈姜次,而是他。他,江逸之才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武器,因為他在乎的東西很多,每個都想留着,過分的懷舊和感情用事,才是最好的武器。他不緊不慢的來到江逸之面前,就那樣正對着他的匕首,“逸之,你真的要殺為師嗎?”
江逸之眼神中劃過一絲猶豫,取而代之的是充分的肯定:“是。”
沈鈞笑着:“那你動手就是,死在你的手裡總比他們手裡好太多了。”
江逸之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淡然,他閉上了雙眼,手中的動作卻是不曾停歇,就在劍鋒即将插入他身體的時候,從側面刺來直勾勾擋住了他手中的動作。巨大的阻力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踉跄了幾步,他剛站穩腳步,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熟悉的聲音在自己耳邊蔓延開來。
“主上,你沒事吧!”隻見,那人順勢腕上沈鈞的手臂,一臉關懷。
江逸之順着視線看去,他心裡猛地一驚 ,是季秋。可是他不是已經死了,死體都是他看着下葬的,如今他就這麼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望着那張熟悉的臉 ,隻覺得有些陌生。思緒流轉之後,劍鋒直勾勾的對上那人,他搖着頭:“不!你不是他 ,你是假的。”
“你、”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憋回去,季秋望着他,“少廢話。”
這一次,兩人針鋒對決。
沈鈞笑着拂開他的劍鋒,“秋兒,多年不見,一見面就和你的師兄針鋒對決,不好吧?”
“師兄?”季秋搖着頭,企圖想起什麼,可是他努力的想起,記憶深處卻沒有這麼個人的任何記憶,甚至是連名字都不記得。
江逸之愣在原地,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即便是知道是假的,他還是下不了手,其實沈鈞說的也許是對的,他才是對世間那些所謂情愛羁絆最深的人,他的手腕開始不停的顫抖,埋藏在内心深處的愧疚沖破束縛席卷着他。
這倒是更合沈鈞的心思:“逸之,怎麼故人重逢這不算是驚喜嗎?不要擺成這樣一副郁郁寡歡,滿臉愧疚的樣子,你不是一直都對秋兒的死心有愧疚嗎?如今,為師讓你們兩個人重逢你也應該感謝為師才是。”
“感謝?!”江逸之冷笑着 讓一個來曆不明的人頂着已故人的臉,出現在他面前,他還應該感謝。他緩緩擡起頭,一雙通紅的眸子像是隻被激怒的野獸,“他都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是不放過他,為什麼不放過他,也不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