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鈞饒有趣味地擺弄着籠子裡的鳥雀，聽到他來了，手中的動作也不曾停下。“來了？”

“嗯。”

江逸之剛起身，沈鈞的聲音就再次響起。

“知道這次讓你來幹什麼嗎？”

江逸之其實心中已經有答案：“逸之不知。”

“不知？”沈鈞笑着，眼神從鳥籠移到了他身上，“不知，本宮還以為你會知道你？聽說，你最近跟沈消這個傀儡皇帝走得很近？甚至還到了魚水之歡的地步。”

江逸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

“别着急回答，是見色起意，還是早有預謀，總要想清楚再回答。否則答案，我不滿意，逸之你知道的，我不滿意的答案，都是什麼下場。”沈鈞繼續擺弄着籠中鳥。

江逸之擡起頭，望着那金絲籠中被肆意擺弄的鳥雀，它的叫喊聲渴望自由的眼神，就如同他一個，而他和它其實都是一樣的。他沒有沈姜次那樣的背景，沒有雪崖谷在背後支撐着他，他隻有自己，除了順從，似乎沒有其他選項。“逢場作戲，而已。”

“哦？逢場作戲？”沈鈞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甚至在不自覺中多看了江逸之兩眼，“逢場做戲，是他看上了你！還是，你主動找了他？”

他散漫的話語着實讓江逸之倒吸了一口冷氣，“是他、是他看上了我。”

沈鈞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身前，他拿起剛才逗鳥雀的物件，抵在自己下颚處，強迫他看着自己。“是嗎？是他看上了你？”

“是。”江逸之甚至能聞到些許異味，他卻不敢發聲，因為在沈鈞眼裡他這個棋子的價值甚至還不如逗他開心的鳥雀。他直勾勾地迎上他的眼神，手心卻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汗珠浸濕。

“那好吧！”沈鈞假裝無視發生的樣子，轉身離開，“本宮也不是強人所難的存在，逢場做戲可以，但是若是生出異心，你的結果不會比昔日夜北那些受盡刑罰一命嗚呼的廢物，好到哪裡去，這點本宮也是可以保證的。”

江逸之再次跪了下去：“逸之不敢，身為夜北人，應一生忠于主上，方死方休。逸之一直都記得。”

“那就好。”

沈鈞摩挲着椅子上的镂空雕花，“聽說，沈消派人每日盯着你服用一些……”

江逸之打斷他的話語：“補藥而已，逸之明白該怎麼做。”

“那就好，既然選擇逢場做戲，那就盡最大可能發揮你自己的作用，棋子，當然還是有價值的比較好。”

“逸之明白。”

沈鈞心滿意足後，視線依舊落在他身上，“才離開夜北多長時間就變得如此嬌貴了。”

“啊？”江逸之低着頭，指尖碰到下颚。“是逸之的錯。”

“下去整理整理吧。”

“是。”

晃眼的燭光将他的思緒拉回現實，環顧四周，這裡依舊是皇帝的寝點。

江逸之搖了搖頭，以防萬一，還是要早做準備。于是便道：“這宮中還是要有點我們的人，這樣才好辦事。”

“是。”

江逸之還想說些什麼，突然間眼前一黑，整個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搖晃。

“公子。”

江逸之有了着力點，可是屬于黑暗中卻多了很多不屬于他的記憶，再一轉眼，是熟悉的，又有些陌生的記憶。

他閉上眼睛，無數張熟悉的臉在眼前呈現。

“爹，娘。”他忍不住叫出聲。

而熟悉的面孔在聽到這句話，變得猙獰恐怖，用着怨恨的眼神指着他。一字一句就像是銳刺狠狠地紮進他的心底。

“江逸之，你不配姓江，你不是我的兒子。”

“你不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已經死了，而你……是叛徒。叛徒！？”

……

“爹娘，你們在說什麼？叛徒！”

江逸之痛苦地抱着頭，“不！我不是叛徒，不是我做的。”

熟悉的臉化作一片片血淋淋，他們、他們一點點地消失。

“公子，公子？”

江逸之的思緒被拉回現實，沒了血淋淋的，他的卻依舊是一副驚魂未定，為什麼他們會這樣說，為什麼，隐藏在夜北之下的真相到底是怎麼樣的。他的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