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次緊緊地貼着他，聲音帶着些許疲憊，映照在燭光之下想臉色也帶着些許慘白，“去看看古沉，順便囑咐一些事情。”
“嗯。”謝硯點了點頭。
好事被打斷了，如今想來還帶着些遺憾，沈姜次即便是抱着他，貼近之間按捺住的平靜在一點點掀起，疲憊感好像一掃而過。手中的那些小動作不曾停下，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他俯身貼着他的耳畔，笑道：“怎麼這麼早就醒了？不再睡一會兒。”
看着與自己一直轉移企圖回避的他，謝硯氣不打一處來，靠近他甚至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氣，沈姜次自然也注意到他眼底的神情，他将受傷的手藏匿在他看不到的陰暗角落。阿硯呀，什麼都好，就是這鼻子太靈了，就像是……就像是狼，想着，嘴角的笑意更甚。
謝硯聽着笑意順勢掙脫他束縛，反問道：“你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早些休息？怎麼了？”沈姜次笑着回應，倘若無事的表面卻再一次接着身影小心藏匿起自己的手心。
謝硯長歎一口氣，看着他故意隐瞞起自己的模樣，既然不願意說，那就算了。眼底終究是不受控制地湧現出一層思路。甚至是到了最後還不等他再說一句話，他直接徑直躺下，閉上雙眼讓黑暗将自己籠罩，“早點休息吧。”
看着他背對着自己的情況，就好像是一堵無形中的牆将兩個人徹底斷絕開來，沈姜次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麼将過去的一切宣之出口，他應該怎麼說，又應該怎麼去處理這件事導緻的後果？棘手，無比棘手。
愁絲在黑夜無聲之中将他纏繞，一點點包裹。
沈姜次想要宣洩這股愁絲，可是看着身邊側躺下的謝硯，他一把扯下纏繞着的束帶，發絲鋪散開來遮擋了他的大半面容，手中緊緊地攥着束帶，将頭埋在肩膀處，整個人緊緊的蜷縮在一起。他長歎一口氣，一股蒼白無力順勢湧上心間，他到底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做。
彼時寒風入戶吹動半掩着的床幔，尚未退卻喜色是那樣奪目。
沈姜次閉上雙眼黑暗接踵而至，那股子無力感更甚，夾雜在其中的愁絲好像在一瞬間化為無數隻觸手一點點拉着他的四肢，就好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他整個人墜入無盡的深淵。深淵中他害怕的，他難以言說的過去，無數件事情，無數張熟悉的臉，那黑色衣袍帽檐之下狠辣的眼神，冰涼沉重的鐵鍊緊緊鉗制住他的雙手，他被控制在架子上，五花大綁之下苦澀的湯藥，皮膚被匕首一點點劃開，鮮血滴落在水面之上……
急促的腳步聲黑衣人端着湯藥一步步走進，一把鉗制住他的下巴，周圍安靜、昏暗，還有那些毫無生機的同伴，苦澀的湯藥下一刻就要在口腔中渲染。沈姜次整個人猛然驚醒，慌張且不安地環視着周圍，昏暗的燭光，熟悉的房間，他頓時松了一口氣，原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而他也早已經脫離了那個深淵，從而墜落另一個深淵，還好上天憐惜他，誤入棋局的謝硯成了他昏暗光亮的一道光。
沈姜次看向一旁不知是否熟睡的謝硯，柔光代替驚魂未定安撫着他情緒的同時，也讓一切看得不是這麼糟糕。他側身躺下，除了冰冷他感覺不到任何其他，猶豫之間還是決定和他保持些許距離，眼神卻是看着他的方向。
阿硯，最後一次了。
以後認打認罰都行，但我不能用你的性命安危去換你和我的并肩作戰，我做不到的。
翌日，陽光穿透雲層，黑暗退卻之後，風聲将一切洗淨，林間山間又是一片安靜。雖然簡陋但也算是精心準備的早膳放在面前，兩人卻絲毫沒有想品嘗的興緻。
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卻又不曾直視問題所在，遮遮掩掩之下一頓早膳而已，卻是一直無話 ，周圍的氣氛好像降至冰點之後從未升起。
沈姜次夾起青菜放到碟子裡，也不知道是不是還不熟練，還是有所顧慮，他的手微微顫抖。他剛想說些什麼，擡眸之間對上謝硯的眼神，他的視線下移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背。
本就類似做賊心虛的沈姜次看着他的樣子，左手握着長筷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清脆的響聲在兩人之間彌漫，沈姜次确實顧不得這些，緊張地将手蜷縮在寬大的衣袖之中，他企圖裝作無事發生，他卻是百般不願。
“主子，謝公子出、出事了……”褚臨邁着急切的步子走來，話一出口就感覺周遭異樣的氣氛。這禀報的話頓時間有些燙嘴，他到底隻能是硬着頭皮說：“寨中有好多人無緣無故地中毒了，現在整個寨子都亂了。主子，趕快去看看吧！”
謝硯猛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怎麼看都像是吵架之後的冷戰。
褚臨看了看謝硯，又看了看沈姜次。真的在吵架？可是這不是前段時間剛和好嗎？難道是主子他……視線在沈姜次身上打量，就主子的那種什麼不善言語，什麼都打碎往肚子裡咽的悶性子，他簡直不敢想謝公子平時要受多大的委屈，看着謝硯的身影多了些許同情，嗯，這是主子的錯。
愣神間砰的一聲，褚臨順勢看去隻見粥水瓷片噴濺得到處都是，而沈姜次的手心依然是多了一道劃痕。這生氣就生氣幹嘛要拿早膳出氣，褚臨略帶教訓的話語剛要說出口，就看到聽到動靜回頭的謝硯正直地對上沈姜次的眼神，那眼神帶着些許擔心。
沈姜次對此則是一副無作為的樣子，笑了笑：“無妨的，我稍後就來。”
“嗯。”
等到偌大的地方隻剩下兩人，褚臨彎腰整理着破碎的殘片，嘴卻是喋喋不休，“主子，你就算是不想讓謝公子看到你如今這個樣子，也不用這個樣子吧。故意打破瓷碗，把自己的手劃傷，主子你就應該……”
“你何時這般多話了？”沈姜次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