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轉眼之間,黑夜已然逝去,窗外懸挂而起的光亮終于撥開昏暗的雲霧。
沈姜次看着桌面錯綜複雜的棋局,早已沒了興緻,默默地收起棋子。本以為光亮到來,會有些許困意,可是真的到了才發現自己早已經習慣了從天黑而至明亮的日子。“時辰也不早了,守了一夜,早點去休息吧!”
褚臨看着他的樣子,總歸是有些不放心,“主子,屬下沒事的。”
沈姜次聞言緩緩擡頭,硬生生從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快去休息吧,褚臨若是你的身體都垮了,在這冀涼城,我才算是真的孤立無援。”
“是。”
褚臨邁着腳步離開,關上的房門的那一刻眼中還帶着擔憂。
聽着房門的關閉的聲音,沈姜次整個人突然在寂靜中松懈,無處安放的手指扒拉棋盒之上,他長歎一口氣,這日子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落寞是留給自己的,狠辣是留給敵人的。
“那個、古沉,謝……陛下找我有什麼事?”陸嘉榮猶豫間是試探的聲音,響徹在寂靜風聲的院子裡。他雖然嘴上對于有些事情是無所畏懼的,可是到了眼前他有些怯懦,總想提前打探點消息。
古沉看了一眼他,無可奉告。
房門推開的那一刻,陸嘉榮一時間有些恍惚,迎着灑進窗戶的日光,謝硯的那副動作幾乎是和沈姜次一般無二。要不,怎麼說是物以類呢?陸嘉榮算是被父親和兄長嬌寵,習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對于宮廷禮儀不免有些生疏。他拱手行禮:“臣……草民見過陛下。”
因着畢竟未行過正兒八經的冊封禮,一時間稱呼似乎都成了一件難事。
謝硯并沒有想讓他起身的打算,早已經包紮好的手指握着侍從呈上來的情報,他的眸光随着視線愈發深沉:“嗯,聽說你已經接手太師府的事情,朕不在的這些日子,圍繞在太師府的那些客卿,都對你唯命是從?”
陸嘉榮不清楚這到底算是興師問罪,還是什麼,他隻得低着頭放低姿态,“是,父親、兄長連接去世,嘉榮不才隻得擔起府内重任。”
“嗯。”
一陣悶聲之後,謝硯便不再說話,本就略帶寒氣的周遭這下子更是寂靜地不寒而栗。
陸嘉榮始終保持着那個姿态,膝蓋跪在地上時間長了免不得有些生疼,他時不時地打量着謝硯的神情,腦中卻不自主地想到沈姜次,這樣一對比他似乎是好了不知一星半點。不對!要不是因為他,說不定自己還能少遭受點怒火,心中暗暗恨了他幾分。猶豫着開口說道:“啟禀陛下,我與沈姜次乃是早年舊識,當時并不知曉其身份。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我、雖然與他相識,但深知家國大義,記得父親的教誨。太師府應始終效忠北襄,效忠陛下,我……”
謝硯見他說得差不多了,才開口打斷:“他教你這樣說的?”
他?
陸嘉榮稍微一愣,說到底這也算是沈姜次的坑害,他默默地點了點頭。“是。”
謝硯握着奏報的手不禁緊臉頰幾分,喃喃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那閑情逸緻管别人,不知道自身難保了嗎?”
“啊?”陸嘉榮雖未聽得真切,但依稀可以聽到他的字眼。
謝硯看了看他,還跪在地上猶豫着并沒有讓他起身,冷聲道:“既然交代了,那不妨,徹底交代清楚,什麼時候勾搭上的?有沒有幫沈姜次打探情報,關于他的一切太師府什麼時候開始的?總不能含糊不清吧?”
陸嘉榮甚至是一度懷疑自己未曾聽清楚,可是看謝硯的那眼神,自己也不像是聽錯了。心中不禁暗暗地沈姜次,都到哪地步了?既然什麼都不說,留下這麼一個大坑交給,要是他就不止生氣這麼簡單。看向謝硯心中不禁為沈姜次的以後擔憂。
他道:“草民與沈姜次相識乃是很多年以前,當時他半死不活……半、奄奄一息之間被父親就救下,因此曾在太師府生活過一段時間。”
謝硯沉聲:“太師府什麼時候變得,什麼人都帶回去?變成善人了?”
“那就讓他在路邊自生自滅,下次……”陸嘉榮試探性地開口。對上謝硯的眼神那股子試探瞬間怯懦,他喃喃自語,“那這沈姜次以後我救不救?”
謝硯聽着他的話語,這還要考慮!?“接着說!”
陸嘉榮心裡不禁犯嘀咕,看這情況這誤會可不小。不過誤會為什麼要拉着他一個無辜的人,夾在其中左右為難。他一時間語塞着實搞不懂,隻得硬着頭皮自顧自地往下解釋着:“草民也不甚清楚,或許父親……沈姜次在其中運用了什麼手段。”
話音落觀察着他的神情又道:“我太師府雖然與沈姜次有所糾纏,但歸根結底都是故人情面,至于陛下所說的幫助姜次打探情報,通敵叛國之類的,我太師府不曾這樣做,還請陛下明察。”
謝硯又道:“那依照你的意思,沈姜次能擁有此等豐功偉績全憑他自己?包括朕在東濮的行蹤暴露也與你們無關?”
雖然這樣的說法帶着些許牽強,但這似乎就是事實,陸嘉榮點了點頭,“是。”
謝硯将視線挪在一旁古沉身上,手中的奏報砰的一聲摔到桌子上,“無用的東西,這點子東西都不曾辦到,還真是廢物。”
“屬下無能。”古沉噗噔一聲跪下來有口難言說的大概就是此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