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興緩緩擡頭,直到能徹底看清楚那人的面孔,他剛才不惜一切代價救下的人正拿着長劍,劍鋒對着自己,狠辣的眼神帶着怨氣。這一刻身體上萬蟻噬心的痛處,都不及心中那刹那間來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他不解地看着林元白問道:“為什麼?!”
林元白做過無數次想象,其實結果到時候一樣的,像公儀興這種人,哪怕是最後一刻,他也不會相信錯的那個人是他自己。将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在他人身上,避重就輕,是他們這一行人最擅長的不是嗎?
“你利用我?原來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公儀興後知後覺,什麼我們裝作針鋒相對引誘他們入局,甕中捉鼈?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假的,是假的,隻是他當做真的。因為真的恨,所以才裝得這麼像,因為相信了,所以才會一敗塗地。
林元白不以為意:“這一切不都是你教的我嗎?”
“好得很!好的很!!”
公儀興環顧着周圍,幾乎所有人都臨陣倒戈,而他就像是一個孤立無援,無根流浪的浮萍,再也沒有人能夠讓他依靠的。突然間,公儀興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惡狠狠地指着他們,“到底是誰!是誰撺掇你們背叛我,是你邢雙?!還是你沈姜次,還是你們!你們都想背叛我!背叛我?!沒關系,一批不忠殺了就是,自然有人願意為我賣命!”
沈姜次在這時候站了出來,“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嘛!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想跟着你,過這種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時刻警惕着,防備着,稍不留神就會被昔日的同伴,又或者是你關到那暗無天日地牢裡,忍受着非人的痛苦。”
“是嘛?”此刻的公儀興已經接近瘋狂,他澗石藍的瞳孔怨恨的看向着周圍的每一個人,最終視線再次落在沈姜次身上,“究竟是誰讓你這樣做的,是慕舒白?不!不!不是他,他已經死了,那麼就是慕延,不!是沈鈞。是他們,他們都想要我死,他們都容不下我。”
“瘋子!”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江逸之,看着他接近瘋魔的樣子忍不住吐槽。
公儀興緩緩站起身來,無視林元白的長劍一步步地往前走,“瘋子,我本來就是瘋子,在這亂世,人人都自顧不暇的時候,争鬥、死亡幾乎每天都在發生,我若是不瘋,不狠起來,恐怕早就成了他們瓜分撕扯的對象,瘋!瘋點好,瘋點,這樣我們都痛快了!”
“你!”江逸之被他怼的啞口無言。
公儀興猛然轉身目光落在江逸之身上,嘴角勾起的笑全是嘲諷,“我瘋!我壞,難道你師父沈鈞,他就是什麼好人嗎?還有你,你們,你們手上沒有沾染無辜之人的鮮血嘛?我壞,我壞的光明正大,我壞的徹頭徹尾,壞的罪大惡極,而你們全都是一群惡心人的玩意,僞善這兩個字被你們表演的淋漓盡緻!淋漓盡緻?!哈哈哈哈……”
公儀興見他們不為所動,開始使用他最擅長的挑撥離間這一招,“江逸之,我如果沒有猜錯,你是叫江逸之吧!你看看同為沈鈞的弟子,都是一樣的,你看看沈姜次,再看看你……多麼可笑呀!”
江逸之的視線落在沈姜次身上,看了看似乎是在給沈姜次答案,又看了看謝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陰溝裡的老鼠在這說三道四。”
“很好!很好!”公儀興身上的疼痛感愈演愈烈,他幾乎是強撐着身子,一遍遍給自己灌輸成敗在此一舉的思想,他不能倒下,不能倒下!轉身又看向邢雙,“你果然如我看到的那一樣,賀守那一巴掌還真是沒打錯……”
“你……”邢雙正想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姜次當真是看不下去了,挑撥離間,玩弄人心是他最常用的手段。哪怕是臨死之前,還是這般嘴硬。“公儀興事到如今,你也别玩弄那你沾沾自喜的權謀之術了,你還不明白嘛?其實真正有的人是你!”
公儀興冷笑着:“我?我!有何錯!我隻是想拿回當年屬于我的東西,我有錯?我沒錯!沒錯!!”
沈姜次道:“屬于你的東西還真是諷刺,雪崖谷從來不屬于你,他們也不屬于你。當年你走投無路躲進坊山,居住在坊山腳下的村民對你這個傷痕累累的人,可謂是百般照顧。即便是你來臨不明,他們沒有選擇置之不理。可是你是怎麼對待他們的,你在決心練習毒術之後,用他們的生命來滿足你自己的執念,讓他們一個個飽受折磨,死不瞑目。”
邢雙也在一旁附和着:“對,他說得對,當年父親母親是怎麼對你的,鄉親們是怎麼對你的,而你是怎麼對他的!”
公儀興眼神狠辣地看向邢雙,“那是他們活該,他們活該,他們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救我!他們本不該救我的!”
“你!”邢雙啞口無言,他還真是無可救藥。
沈姜次又道:“當年,賀守的師父是真心想要掩護你撤退,在自己脫離危險後更是第一時間找到你,盡職盡責,忠心不二,可是你卻一直懷疑他,懷疑是他導緻你當年的一系列慘案。”
公儀興反問:“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