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難得見這般聽話的沈姜次,他乖乖的樣子落在他眼中,不知不覺中連帶着他的說話的語氣柔和了幾分,“沈姜次,你現在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沈姜次悉數他這麼多天做的事情,端坐在椅子上認錯的的模樣像極了小孩子,“一、我離開坊山的時候,算不告而别。打着為阿硯好的名義,不辭而别。”
“還有呢!”
“我們是這世間上最親密的人,當我剛醒來的時候不應該隻質問阿硯為什麼要這樣做,還應該考慮其他的,阿硯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應該理解阿硯的糾結,理解阿硯走到這一步應該作出多大的準備。”
“還有呢!”
“嗯!不應該一醒來,不該、在床榻上提及另一個人的名字。這樣阿硯會吃醋。”
“嗯,還有呢!”
“還有……”沈姜次撓了撓頭,“應該關心阿硯這麼多天是怎麼過的,不應該提起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謝硯點了點頭:“這算是一個,還有呢?”
這下沈姜次是着實想不起來,他順勢伸出手握上謝硯的手企圖蒙混過關,“阿硯,還有嗎?”
“你說呢!”
沈姜次對上他的眼眸,明确地知曉自己所犯的錯處絕對不止這些 ,可一遍下來,直到此刻的他已經全然想不起來的事,他企圖蒙混過關。“我……阿硯,應該是沒有的了。”
謝硯看着他,心中隐約有些不忍。其實身處亂世裡利益之下,漩渦中心的他們,在一件事上或許他們都有錯,隻是身處的責任要求他們必須這樣做。謝硯清楚的知道他也不可能無錯,隻是心底的那陣後怕裹挾着他理智,揮之不去的陰霾幾乎是要把他吞噬,愣神之間他甚至能看到他再次墜入深淵的可怕模樣。
“阿硯!”
“阿硯,你沒事吧!”
他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在他眼前劃過,謝硯愣了片刻,對上他的眼睛整張臉又在一瞬間冷了下來,掰開他握着自己手臂的手。
沈姜次的手呆愣在原地,那一刻他知曉他又錯了,可是這一次恍若雲霧般遮擋在自己面前的疑問,對外算無遺漏的沈姜次感覺到了無助,迷茫。這一次他好像也沒有這麼了不起,隻不過是個困在情愛裡不得志的年輕人罷了。“阿硯……”
謝硯一字一句,“沈姜次,我與你說的事情你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你到底有沒有認真的想過我們的以後。你能不能不要在這樣自以為是,你并非是神人,不可能每次都神機妙算,你能不能……”
“阿硯……”沈姜次握着他的手突然松懈,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望着謝硯。“在你眼中,我沈姜次一直都是這樣的,對嗎?自以為是,還是狂妄自大?”
“我……”謝硯不是這個意思,然而在此刻的沈姜次眼中自以為是四個字就像是在他心中被無限放大。
沈姜次甚至不給他任何反應過來的機會,起身離開間任由披在肩上鬥篷滑落。
望着他離開的身影,謝硯想上前追過去,可剛邁出一步就是一陣踉跄。直到守在門外的侍從滿臉着急的推門而入,謝硯在人前又強撐了幾分,揮了揮示意他們退下。
嘎吱一聲的房門關上,謝硯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得到釋放,大喊着:“滾!都滾。”
沈姜次其實并未走遠,他聲音他是能夠清楚的聽到的。他的腳步,随着他怒吼頓住,那一刻迎面而來的寒風倒是讓他的整個人的意識瞬間清醒。他這是在生氣嗎?他、在生氣?仔細回想着,似乎他每一次情緒失控都與自己挂上了勾,他……
愣神之間,剛剛被怒吼的侍從停在他身後,看着情形不對的兩人,面面相觑間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沈公子……”
沈姜次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吧。”
其實這句話有何嘗不是說給自己聽的,趁着間隙讓他們彼此都冷靜冷靜。
侍從們看看沈姜次,又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是。”
沈姜次到底是心有餘悸,對着他們又道:“這客棧的人守衛什麼的可都安排好了,還有沒有什麼未曾注意的地方。”
兩人對視一眼,一時間有點摸不着頭腦,但這歸根結底是主子們的事情。其中一人說道:“請沈公子放心,這些古沉大人早些時候交代過了,沒過多久褚臨公子也檢查過了。”
沈姜次忍不住小聲嘀咕:“他們兩個倒是心有靈犀。”
“公子?”
“沒什麼事情,你們兩個先下去吧。”
“是。”
周圍又很快恢複一片寂靜,微微感覺到寒意的沈姜次腦子也愈發清醒,他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長歎了一口氣。手指順勢耷拉在欄杆處,往下看去客棧裡一片黑暗,無數繁雜的事情在一股腦地湧上來,如絲線般剪不斷理還亂。沈姜次煩躁的揉了揉發絲,視線無意間掃過,轉角處那一道黑影赫然出現。
難不成是這慕恭城裡的探子,想到這,沈姜次整個人瞬間清醒,他緩緩擡起頭,順勢拔掉插在發冠上的銀钗,一步步往那道黑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