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門之隔的,謝硯的情緒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無助地任由自己的身體滑落,癱軟在地後眼神卻是不自覺地看向門外,許久的無聲之後他似乎認清了。
還殘留着他體溫的鬥篷躲在他的視線裡,謝硯不禁觸景生情,前一秒還視若珍寶的東西,下一秒就這般一文不值嗎?那他呢他們之間又算得了什麼。
将來的結局也是如這個鬥篷版,能被随意丢棄,一切的胡思亂想幾乎是要将他吞滅。不過頹廢向來都是片刻的,很快謝硯就從枷鎖中掙脫,不!他們不隻有現在,一定要有以後。自己說給是沈姜次的話,他也應該自用以及自檢,棋局如今已經走到這一步,那麼便沒有他們所說的退居,他謝硯要的一定會得到的。
很快想通這一切的謝硯,困意已經上身,他揉了揉愈發沉重的眼皮,果斷站起身來,大步朝床榻走去。
睡覺!
沈姜次步步逼近,那道黑影卻不曾就此察覺,本志在必得的沈姜次對上的卻是一張熟悉的臉,他頓時收起了手中攥着钗子,“原來是古沉,你怎麼在這?”
古沉依靠着牆壁看上的也是滿臉愁容,這一刻他們天涯輪落人。
沈姜次疑惑着:“和褚臨吵架了?”
古沉輕笑着,視線在他身上來回打量着,“你不也是?和主子吵架了?”
沈姜次長歎一口氣,依靠在牆壁上,答案竟在無聲之中。
古沉看了看他,不由感歎道:“原來我們才是一路人。”
兩人相視一笑,這一刻的他們就像是兩個久别重逢的好友,過往所有的恩怨都随着這一句話,湮滅在黑暗中。古沉看着他,心卻是不由自主的想,或許他們可以做一晚上的朋友,真正交心的那種朋友,可是……他擡頭望去,屋頂一片黑暗,但願時間還來得及,他還有機會。
趁着機會,古沉提議:“沈公子,我們喝酒去?”
“什麼?”沈姜次一時間沒有聽個真切。
古沉笑着重複一遍,“我說,沈姜次我們喝酒去。”
“好!”
沈姜次不知道為什麼會鬼使神差的答應他去喝酒,或許是那一刻心底那尚未熄滅的煩悶,需要一場酒,将所有未曾熄滅的情緒灌醉。
月黑風高,不知何處飄來的雲層早已經把月亮遮擋得徹底,屋頂之上寒風呼嘯,兩人并排而坐,當真是好酒知己未免,潇灑人世間。
知己倒是當不上,古沉看着同為失意人的沈姜次,又是猛的悶了一口酒水,趁着酒意他倒是覺得與沈姜次做一晚上的知己,似乎也挺好的。他指着遠處層疊的房屋,問道:“沈公子,可曾以這樣的方式看過風景。”
“年少時,在夜北白天我們最喜歡呆的地方就是後山,到了入夜後睡不着倒是來到這裡,以同樣姿态看景賞月。”沈姜次免不了觸景傷情。
古沉卻是疑問:“我們?那幾個我們?”
想起過往,沈姜次忍不住給自己猛灌了幾口倒是希望自己醉的更狠一點,“我,江逸之,季秋,我們三個。”
古沉對沈姜次曾經的事情也是略有耳聞,如今聽起來,看來他們之間也不是如今這種四分五裂,你死我活,起碼在年少時曾存在過美好。
他愣神之間,沈姜次又道:“記得有一次,我和江逸……師兄,季秋師兄三個人,因為師父管得嚴所有情緒堆積到一起便想着找個地方大醉一場,徹底地沒規沒矩一次,但我們又走不出夜北的大門,于是就找到這麼個地方。連着喝到天亮才悻悻離開,第二日又要練劍,等到沈、師父找到我們的時候,那是醉得一攤糊塗。”
“然後他罰你們了?”
沈姜次搖了搖頭,“原本是要罰的,後來師父被我們纏的沒辦法了,就沒有讓我們練劍,甚至是還特意讓我們三個接連休息了好幾日。”
即便是在古沉印象中,無論是江逸之還是沈鈞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一段肆意的過往。
沈姜次此時臉上已經帶上了微微醉意,“我告訴你,你肯定想不到這麼好的地方竟然是季秋這個呆瓜師兄發現的,而原本江師兄是不打算跟我們一起喝酒的,後來是我們硬拉着,他才同意的,美其名曰要罰一起罰。我當時就嚴重懷疑,他是被規矩束縛得太久了,以我們為借口罷了。因為他喝得比我們都多,還說從未喝過酒,我猜他背着我們沒少偷喝。”
“你們以前真的很要好。”
“那是,偌大一個夜北就我們三個人是師父親自教導,别人都沒有,雖然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性格,經曆不同,但這也不妨礙我們成為好兄弟,好朋友。”沈姜次贊同地點了點頭,越是說到最後他語氣越是輕:“那是我們第一次偷着喝酒,因為江師兄攔着師父不讓走的緣故,師父辛辛苦苦照顧我們三個酒鬼一整天,之後又是讓我們接連休息了好幾天,這是我們三個唯一一次喝酒,你知道為什麼嗎?”
古沉疑問:“為什麼?”
沈姜次道:“這是因為從此以後,師父便在夜北下了禁酒令,之後我們因為責任漸漸忙起來,後來我們得空了,卻沒了年少的休閑變得滿是心機算計,也就再沒能如年少般那麼肆意。古沉,你知道嗎?在看着季秋眼睜睜的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天,我也是如今日般在同一處喝酒。那天,天空不似這般漆黑,反而是月亮高挂,到處都很明亮,我望着夜北的景象卻從未這麼覺得那裡這麼黑暗,明明這麼明亮,為什麼我看到的這麼黑暗?”
明明這麼明亮,為什麼我看到的這麼黑暗?!
古沉聽着隻覺得感同身後,猛的給自己灌了幾口酒,趁着酒意他看向遠處,這次雲層遮擋月光,明明黑暗,他卻是感覺遠處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