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次能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略帶僵硬,甚至被侍從攙扶起來的時候,發麻的腿腳透露着不便。可即便如此,他的視線還是落在了謝硯身上。
雖說周遭已經被混亂蒙蔽,但終歸還是有人注意到些許異常,尤其是當沈姜次被人架着從一衆大臣身邊離開的時候,那伴随着不甘而來的一抹
澗石藍更是毫無意外的落到那人眼中。都說,雙目是最容易表達人的情感。對上那與衆不同的瞳色,那人瞪大了眼睛,踉跄着腳步跌落在地。
砰的一聲,連帶着嘈雜的周遭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在衆大臣的目光所至中,那人慌張地站起身來。喉結上下翻滾着,寬大的衣袖擦拭着額頭的汗珠,“陛下,陛下他……”
“閉嘴!”陸嘉榮立刻反應過來,犀利而冰冷的呵斥聲在殿内回蕩着。衆大臣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吓得面面相觑。
而謝硯依舊是沉着一張臉,過了半晌,殿内的氣氛稍加緩和,然而空氣中彌漫着的血腥氣還未就此散盡。那一片血紅色依舊能在第一時間吸引人的視線。謝硯才終于開口道:“封鎖消息,在事情尚未查清楚之前,若是敢往外透露半個字,朕讓他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是!微臣遵旨。”衆大臣或許心中尚存一絲怨言,但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而相較于他們,那幾名西陵侍女卻是不顧一切地站了出來,扯着嗓子的怒吼聲幾乎是能把這雨花閣的屋頂掀翻。“你們北襄真是欺人太甚了!今日我就要為我們家公主報仇,我要你們北襄償命!”
話音落,那名侍女一把拔下頭頂的發簪,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直勾勾的向謝硯所在的方向沖過去,毫不意外的長劍從身後将她整個人貫穿。原本就已經血腥彌漫的雨花閣到了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身後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在其餘西陵侍女的驚呼聲中顯得如此突兀,這時衆大臣風口倒是出奇的一緻,聽着那些斥責西陵不像話的言論。謝硯冷冰冰的吐出幾個字,“處理幹淨。”
“是。”
謝硯今日心緒本就不佳,到了此刻更是徹底沒了興緻聽他們在那掰扯這些,反正此事一出恐怕是他桌案上的那些奏章又不知道要多多少了,既然如此這些事情早晚都要聽,那也不着急這一時半會。所幸他轉身離開了雨花閣,腳步剛踏出殿門,随着轟隆一聲,天邊的陰霾好像更重了。
謝硯頓住腳步,将手掌伸出去除卻寒風卻沒有雨滴落下,但也快了。畢竟,這天總是要變一變的。他轉過身去,卻發現陸嘉榮一直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對上謝硯的眼眸之後,陸嘉榮還恭恭敬敬的行禮。
“陛下。”
謝硯上下打量着他,倒是的确比剛見他的時候聽話多了,但似乎又沒有這麼聽話。他猶豫着要不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耳畔又再次傳來冰冷的聲音。
“見過陛下。”
謝硯順勢看去才發覺那人是裴靈,他象征性的點了點頭,目光在他身上細細的打量着。
裴靈卻猛地跪下來,解釋道:“陛下,微臣喝酒誤事,請陛下降罪。”
人若有心總會逮到機會,更何況這裡還是皇宮防不勝防的地方,勸慰的話語尚未說出口,謝硯卻是突然改變了主意,“這件事交給你,查清楚。”
此時的裴靈尚不知發生了何事,看着他身後那一群陰暗着臉頰的大臣,他大概也能猜到個所以然。“是。”
話音未落,謝硯的視線又落在身側的陸嘉榮身上,警告道,“還有你,管住你們太師府的人,若是下次再發生這種情況,朕一定嚴懲不貸。”
“是。”
急促的腳步聲走過寬敞的宮道,一陣彎彎繞繞終于是來到一座院落,男子的腳步似乎又加快了些許,随着砰的一聲房門被踹開,屋内那人臉上的玩鬧戛然而止,連帶着手中逗鳥的動作都緩了幾分。
沈奉君看了一眼來人,說道,“怎麼了,這一天兩天火急火燎的。”
“你要不要看看你做了些什麼,這裡可是行宮,是北襄的行宮,不是你東濮的皇城,也不是能讓你胡作非為的地方!”男人的怒吼聲幾乎是要把屋頂掀翻。
沈奉君卻還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手中挑逗鳥雀的動作未曾停下,“我還以為多大點事情呢,不就死了一個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公主嗎?又不是什麼大事,自古以來這樣的人,死在那皇城裡不是常有的嗎?一個公主,死死便死了,你說,是不是?”
“我看你是徹底瘋了,所以做起事情來才這麼不管不顧,不知死活。”
沈奉君冷笑着停下手中的動作,擡眸看着他,“我瘋了?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些什麼,瘋了,那你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