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嘎吱一聲,藏嬌殿的殿門被打開,侍奉的宮人放緩了腳步。窗戶被緩緩推開,光亮不甚入了戶,徹底擾亂了沈姜次的安眠,他悠悠轉醒。
接踵而來的記憶伴随着點點疼痛感,一股腦湧上他的心尖。片刻的工夫後,困意倒是消失個徹底。
他擡眸發現落入眼中是一座陌生的宮殿,下意識地坐起身來。卻迎面撞上宮人慌裡慌張地跪到他面前,“公子,奴婢隻是想着太醫的叮囑才想着開窗通風,并無意叨擾公子,請公子贖罪。”
沈姜次看着不斷磕頭的宮人,起身的話語尚未說出口,宿十三便迎着呼嘯而來的風,大步走近。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宮人,“下不為例,還不快下去。”
“是,奴婢告退。”
随着房門落下,宿十三才再次将視線落在沈姜次身上,“公子,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派人去請太醫?”
沈姜次順着疼痛感的源頭看去,淡淡地回答道,“我沒事。”
宿十三看着他這樣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大半,也不枉費他按照主子的吩咐等在殿外,荒廢的那些時辰。“公子放心,太醫已經說過了,公子的傷無大礙的,隻需要靜養。”
“好。”沈姜次點了點頭,不知為何那顆心跳動的異常厲害,他的指尖死死的攥着胸口的位置,一雙澗石藍的瞳孔像是附上了一層水霧,頗有種我見猶憐的韻味,直直的對上他的視線,問道:“阿硯,他在哪?我想見他。”
宿十三本以為他會問些,比如這是哪之類的話語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直接,他表情略帶為難,“那個、這個陛下正在宣政殿内批閱奏章。”
沈姜次直言不諱,“我想見他。”
宿十三:“屬下即刻去通報主子。”
“好……”尚未徹底說出口,心口的位置又是一陣絞痛,思緒不自覺的将他拉回那日,謝硯冰冷的眼神在他眼前浮現。下一刻抓着胸口手更甚,他一字一句,“我現在就要見他,現在就要!”
宿十三有些為難,畢竟如今沈姜次的身份擺在這裡。猶豫中,沈姜次堅決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我有要事。”
四個字猛的在宿十三腦中炸開,出于對沈姜次本人的相信,他一咬牙,冒着巨大的風險說道:“好,我帶你去見主子。”
這邊,裴靈長吸了一口氣,腳步被那種不祥的預感包裹,每一步都異常沉重。他幾乎是硬着頭皮上前,俯身行禮的那一刻才發覺自己的指尖竟然在不自覺的顫抖着:“卑職裴靈見過陛下。”
“嗯。”謝硯處理奏章的手尚未停下,也不曾擡眸。
裴靈一時間倒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他緩緩地站起身來,“不知、不知陛下傳召卑職所為何事?”
謝硯打開一本奏章,視線被上面的文字吸引,不緊不慢地說道:“關于西陵公主橫死雨花閣的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可有結果?”
裴靈深吸一口氣,噗咚一聲又跪了下來,時不時擡起的眼眸打量着高堂之上的謝硯,“卑職的确已經調查清楚了,隻是有些事情賞不得明确。”
“既然如此,那不妨說說看。”謝硯倒是也沒有為難他,擡眸看了他一眼,“這裡沒有外人,不用動不動就跪,平身吧!”
裴靈緩緩起身,“是。關于西陵公主遇害一案,經卑職調查得出以下,雖然那日衆大臣包括陛下皆目睹了,殺人兇手是慕公子,但在卑職調查中發現慕公子并非兇手,結合種種現象來說西陵公主隻怕是自殺。”
謝硯看了一晌午的奏章,無一例外全是讓殺了沈姜次,并問罪太師府的,當然也有少數人發表不一樣的言論,但相比于這種。裴靈倒是難得的提出了不一樣的說法。“有意思,既然這樣愛卿不妨說說看。”
裴靈道:“手下經過現場确認,雨花閣中的香爐中的确有類似迷香的存在,該種迷香在香味上模仿了最常見的安神香,因此讓人難以察覺。拿錯也是常有的事,另外該香與酒氣相沖,然宮宴當日西陵公主受邀出席許是在宴會中飲了酒,加之殿中焚香兩者相沖,就此卑職斷定西陵公主死于自殺。”
謝硯聞言這才不慌不忙的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在這一刻他不得不感歎,裴靈的确長了一張能混淆是非的嘴,同時也和得一手好稀泥:“但你要知道,你所謂的推論并不能徹底的糊住這些大臣的嘴,更不能糊住西陵使者的嘴。另外,西陵公主脖頸處的刀傷你又想作何解釋?”
裴靈又是一次毫不猶豫地跪下來,“啟禀陛下,卑職有一事鬥膽告知陛下。”
謝硯大手一揮,“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你與朕之間又何須如此見外。”
裴靈依舊是規規矩矩,“在卑職看來西陵公主入我北襄,實乃一場陰謀,異常徹徹底底的陰謀,意在借此離間我北襄與雪崖慕氏一族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