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濟擡眸望着,他不知從什麼時候竟然開始在乎這種傻乎乎的問題了。他煩躁的理了理褶皺房衣袖,漫不經心的說道:“自古以來都是成王敗寇,為了權力铤而走險,何言後悔。”
見他不語,晁濟的視線再度落在謝淳身上,“我可不是你,我晁濟從一開始就很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若是今日出現在這裡的是謝硯,你還會在這問這些愚蠢的問題嗎?你呀,永遠是活在當下的那副樣子。”
謝淳沉默了良久,說出了如謝硯預料的話語,“我從不喜歡那個位子,至于你話語中所說的那種後果自然是不會出現的。”
下一刻,輕笑聲響徹狹小的牢獄裡。晁濟強忍着身體上的疼痛緩緩站起身來,挪動的腳步在他身側徘徊。
“不喜歡,不想?你覺得這些話語我會信嗎?”
謝淳猛然側過頭,直勾勾對上他的眼眸,“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你們的執念,是你們的野心,無論是舅舅還是你,又或是母妃,你們都在用我做擋箭牌,來滿足你們的野心。至于我、我很清楚我謝淳沒那本事能扛起一國重任。”
“所以,你選擇用親人的鮮血換取你對謝硯的投誠?”晁濟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不知午夜夢回你會不會後悔這樣的決定。”
謝淳:“我……”
晁濟突然間又想到了什麼,他貼近他的身子,“隻此一戰,封王賞爵。隻是那依拖着在親人血祭的爵位,不知殿下承不承受得起。”
謝淳到了此刻,依然是不知道說些什麼,他正準備離開晁濟卻猛的抓住了他的手,他一整個驚慌失措腳步也愈發紊亂。
晁濟見狀,卻突然改變了主意。放開抓着他的手,意味深長的說道:“殿下,髒了。”
謝淳垂眸看去,隻見那衣角上沾染的點點泥土,他未曾再搭話,然而下一刻晁濟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徹。
“殿下,早點回吧!在這裡待久了,身上會染上晦氣的。”
謝淳轉身正要離開,突然想到什麼的他頓住腳步,他還是選擇将這個消息告知他,“舅舅,他已經先行一步了。”
晁濟的身子微微一怔,片刻呆愣後他貪戀享受着陽光打在身上的溫暖,“他的死和我有什麼關系。反正,我的一生已經被他毀的差不多了。”
“嗯。”謝淳不再看他,大步離開的同時迎面對上守衛笑意迎合的姿态,“照顧好他。”
守衛笑着點了點頭,“請殿下放心,這件事陛下早就吩咐過了。”
謝淳點了點頭,“嗯。”
沉重的鐵鍊再次纏繞上叢棘,謝淳提步離開之際,晁濟淡淡的話語落入耳中。
“這樣,也挺好。”
謝淳終究是沒能在多做停留,大步離開之際依然是注意到藏匿在角落的暗衛。暗衛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見過殿下。”
謝淳記得那人,是謝硯的人。想必此刻是奉了皇命前來,許是晁濟的提醒起了作用,他再次停下腳步,打量那人問道:“來多久了?”
“沒多久。”暗衛答道。
謝淳一瞬間好像明白了晁濟那略帶異常的舉動,或許他早就知道。謝淳說不上來,這到底是皇室的規矩,還是謝硯的不放心。想法一閃而過,一切終究是沒再繼續追究下去。謝淳擡眸看着他身後跟着的人,他們手上捧着的東西被刻意的遮擋。謝淳示意:“這是什麼意思?”
暗衛行禮間答道:“按陛下吩咐我等前來詢問罪臣晁濟一些事情。”
謝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去吧!”
“是。”
與他們擦肩而過,那種無力感更是在片刻之間包裹上了謝淳,那顆幾乎是要被傷的千瘡百孔的心隐隐作痛。在片刻間就牽連着傷口,教唆着其餘的疼痛感一擁而上,似要把他吞噬的架勢。任憑謝淳在外人面前做的在這麼平淡如水,出了地牢所有的情緒終極是按耐不住。
謝淳依靠着冰冷的牆壁,任由身子不受控制地滑落,身側是那被風控住的篝火搖曳着,又不知過了多久,天空徹底大亮。一雙靴子落在他面前,那挺拔的身軀更是遮擋了陽光的燥熱。
謝淳順着方向擡眸看去,是他朝思暮想都想見到的那一張臉,下一刻謝淳更是毫不猶豫的撲了上前。冰冷的指尖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衫,身子更加緊緊地貼上他,那一刻他恨不得将他徹底地揉入骨血。
趙鈞饒知曉他肯定要做些什麼,在醒了之後完全顧不上身體上的疼痛感,立刻尋了機會入宮。好不容易到了殿外,卻聽聞他來了地牢。着急忙慌地趕過來,終究是差了時辰。他終究是受了委屈。看到他這樣,他的心就像是被人在掌心間蹂/躏,身體的疼痛伴随着心底的心疼。
他輕喚他:“殿下。”
謝淳順勢将他頭埋進他的胸膛,貪戀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溫度,他跳動的心髒,或許隻有這樣,他才能夠真正的感覺到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他還活着,而且就被自己這樣抱着。也隻有這樣才能徹底驅散心底的五味雜陳,讓緊繃的意識有喘息的機會。
“别說話!就這樣,我就想這樣抱着你。”
趙鈞饒輕撫着他的情緒,“殿下,屬下一直都在。”
“嗯。”
又過了些許,謝淳的手臂傳來微微酸痛,他才後知後覺的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