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邊依舊是陰沉的看不到一點明亮,頭頂不斷有雪花落下,兩側迎着風雪打掃官道的宮人,手中的動作并未松懈,可還是未曾避免,腳掌落下深陷雪層的無法自拔。即便是風雪這麼大,還是沒能阻擋沈姜次的腳步。
撐着傘跟在他身後的褚臨,不知不覺中被甩的老遠。待到沈姜次的衣角消失在另一個拐角處,身側才依稀傳來宮人嚼舌根的話語。
褚臨長歎一口氣,照這樣下去要不了些許時辰,隻怕是整個皇城都要知曉了,可如今……他長歎一口氣,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終于在接近寝殿的時候,褚臨跟上了突然停住了腳步的沈姜次。褚臨大步上前,撐傘為他擋住繼續落下的雪花,可即便如此還是沒能避免早已經被雪花打濕的衣衫,“主子……”
沈姜次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語聲,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在明确那個答案後,他迫不及待地來到他寝殿外。可是好不容易到了,他甚至沒有勇氣踏入殿内,褚臨的話語不斷在他腦海中回蕩,那些話語夾雜着他們之間的過往,身下的腳步也在愣神的間隙中變得沉重異常。
褚臨擡眸看向沈姜次,擔憂之餘思緒也被一點點拉回。
在得知底下的人潛藏在皇城,沈姜次的第一反應是什麼,他現在還清楚的記得。
他道:“我不管你們在這皇宮裡到底還有多少人,又或許是想知道,做些什麼。自今日起,把這些人都撤了。”
“可是……”那時的褚臨還有些,畢竟這些事情在實在是常态。
可沈姜次卻警告他,“我們的人入皇城,甚至入任何一個地方,這種類似監視的情況隻能發生在敵人身上,不能發生在朋友身上,更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若是,以前沒這規矩,那麼從現在開始這就是規矩。”
又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最後一絲溫暖也将寒風消磨殆盡,回過神來的褚臨擔心的提醒着,“主子,不放進去吧,再這樣下去容易感染風寒。”
沈姜次的思緒漸漸被拉回,他擡眸打量着頭頂大步高挂的匾額,“走吧。”
“是。”
守在門外的宿十三是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沈姜次主動找了上來,他匆匆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猶豫着還是選擇迎了上去,“公子,怎麼這個時候來了,現下正是雪天路滑,寒風徹骨的時候,不知道攔着點公子嗎?”
這話是對褚臨說的,褚臨又豈是能攔住主子的。
宿十三立刻心領神會,他給了身側的下人一個眼神,那人立刻心領神會的退了下去,主子未曾發話,那慕公子在皇宮的事情就隻能是保密。做完這件事,他又看向沈姜次企圖為殿内的主子擋一擋,“公子,主子在前朝理政,還未歸要不公子先回去,等主子閑了,屬下必定告知主子。”
沈姜次并未答話,隻是目光落在那緊閉的殿門上。
“公子……”宿十三自知攔不住他,隻得故意提高了嗓門,想着怎麼也得幫自家主子提個醒不是嘛,豈不料話才說一半,診脈的太醫已經提着藥箱走了出來。
沈姜次見狀更是直接道:“宋太醫。”
宋太醫的目光在他身上掠過,看着他錦衣華服的樣子心底隐隐約約有了答案。
有了那句宋太醫的話語作為提醒,沈姜次身前也沒人敢阻攔,與此同時謝硯的話語聲也透過緊閉的殿門傳來,“既然來了,那就進來吧!至于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
在衆人的齊聲中,沈姜次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推開了殿門,剛踏入殿内他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貴妃椅上,手中拿着一本翻開的書卷,微笑着招呼他的謝硯。
謝硯看到他,“怎麼在這個時候來了?外面天寒地凍的,也不怕感染了風寒。”
“我……”沈姜次邁着步子上前,“我……阿硯,我聽到了一件事,迫切的想知道真假,所以……”
謝硯握着書卷的手一怔,那藏匿在衣袖下的另一隻手緊張着攥緊身前的衣衫,“你想知道什麼?小乖,可不要被宮中那些亂嚼舌根的宮人誤導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宮人這般不要腦袋,定要嚴查,以正宮中綱紀……”
“阿硯,你不該瞞我的。”
話一出,謝硯才知道他企圖糊弄過去的想法有多愚蠢。
此刻的沈姜次更是二話不說的上前拿走他手中的書卷,順手扔在了身後。随着砰的一聲響徹在身後,謝硯清楚的感覺到一道略帶冰涼的掌心,撫上了他衣衫之下的腹部。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覺到了另一位父親的到來,輕微的回應着他。而面對這一溫暖的場景,謝硯隻是默默地側過頭,一時間甚至不敢面對他。
直到沈姜次的話語聲将平靜打斷,他問:“他幾個月了?”
“三個多月了。”謝硯極力掩蓋着自己的情緒,可即便如此眼淚還是沒忍住在眼眶裡打轉。那一刻他的心是慌的,他擔心,他害怕,他在乎眼前這人對自己的态度,恍惚間他甚至都能聽到他那即将宣之于口的不理解。
正當謝硯為此心神不安的時候,沈姜次松了手,微涼離去,可謝硯心底的驚濤寒涼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