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圍繞在朝堂的空氣瞬間凝固。衆大臣在驚魂未定中漸漸緩過神來,下一刻齊刷刷地跪在地上。俯身之際,齊聲道:“請陛下贖罪,臣等知罪。”
謝硯這邊,強壓在口中的嘔吐感還并未完全退去,眩暈感卻又在這個時候突然找上來。謝硯下意識地扶着身後的龍椅,微微搖了搖頭,企圖用盡全身力氣将眼前的陰霾揮灑。
身側的侍從也在這時湊了上來,“陛下,您沒事吧?”
謝硯拂了拂手示意侍從退下,即便是身體上再多的不舒服,可在衆大臣面前也隻能強撐着身子,來上那麼一句:“朕沒事。”
又是一陣無聲,陸嘉榮環視着周圍,趁機站了出來,“陛下還是要多加保重身子呀!”
身後的官員也在此刻附和着,“請陛下保證龍體。”
謝硯不斷安撫着自己的躁動不安的身體。待到好不容易舒緩了些許才緩緩坐下,随便指了一個官員,“你,繼續說。”
“是,對于此事微臣以為此事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藥人之術的化解方式,微臣以為陛下應當即刻布告天下,尋求可用之才,研究其破解之法。另則微臣、微臣以為……”
陸嘉榮站在一旁,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如今凡事迫在眉睫,我等可沒有閑情逸緻,聽你在這裡說廢話!現下布告天下,你是不是還嫌這局勢不夠亂!此番動搖我北襄民心,你居心何在!”
聞言,那大臣噗咚一聲跪在地上,不知不覺間發間已經被薄汗覆蓋,“微臣微臣……”
謝硯本想說什麼,張口之間嘔吐感更甚。而此時腹中也不斷傳來陣陣抽痛,若是靜下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那厚重的衣衫之下時不時鼓起一個小包。可謝淳此時根本沒有心思安撫他,隻怕是下一刻有些東西就要掩蓋不住。
“陛下?”
身側侍從的詢問聲,對于此刻的謝硯來說無疑就是催命符。謝硯猛的擡起頭來,示意着侍從。随即在衆大臣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業已經大步離開了殿内。
身側的侍從後知後覺的示意着宮人,随着一句退朝響徹在大殿,衆大臣懸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大半,但陸嘉榮卻是十分清楚這一切僅僅是個開端。愣神的間隙,宮人就已經來到了他身前,“陸太師,陛下有旨次此事權全交于太師大人處理。”
“微臣一定不辜負陛下的信任。”陸嘉榮也在此刻表态。
這邊,謝硯還未出大殿就感覺到腹中那種墜痛更甚。可礙于宮人在側,他也隻能硬撐。好不容易等着宿十三屏退宮人快步上前,他靠近的那一刻,謝硯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下去,任由他攙扶着自己的身子。
宿十三擡眸看去,隻見謝淳的額間早已經被一層細汗覆蓋,眉頭緊蹙,死死的咬着唇瓣,而手終究是不管不顧的護住了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指尖的力度将那朝服攥的褶皺。“主子?”
謝硯硬生生從唇瓣間擠出幾個字,“去藏嬌殿。”
“是。”
可是話一說出口,他又變了主意,“不,還是去寝殿吧!”
宿十三:“是。”
幾乎是宋太醫一行人剛進入寝殿,沈姜次這邊就從太師府這邊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在聽聞這件事的那一刻,沈姜次也不顧的那溫習了一半的醫術,匆匆遣了人跟随,可緊趕慢趕等他來到寝殿,終究是距離下朝已逾了半個時辰。
殿外的守衛看到他的那一刻老老實實地說了一句:“見過公子。”
沈姜次輕悶着答應:“嗯。”
殿門推開的那一刻空氣中仿佛還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步伐越是接近他床榻,沈姜次的心越是忐忑不安。直到看到他的那一刻,沈姜次整個心像是被人猛地提起,置于掌中萬千蹂躏。那種巨大的疼痛感壓得他喘不上來氣。想着不過兩人才分别了幾個時辰,他的臉色就已經肉眼可見的蒼白,唇瓣更是看不見半點朱色。
謝硯看到他來了,匆匆忙忙地披了件外衫,似乎想要極力的掩蓋這一切,可是猛地反應過來後,躊躇不決的腳步還是選擇再次停留。他側着身子,甚至不敢和他對視,隻是一句:“你怎麼來了?”
沈姜次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腦中除卻心疼,依然找不到任何言語,順勢屏退了侍從來到他身側。“你們都下去。”
“是。”
直到殿門徹底關上,偌大一個寝殿也隻剩下他們兩人,直到此刻謝硯依舊是側着身子不敢去看他,像極了一個犯錯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