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官道上,馬車吱吱作響地轉動着。迎面而來的寒風企圖吹開遮擋馬車内的溫暖,一遍遍地襲擊着帷裳。
馬車内,陸嘉榮握着那一封從東濮傳來的密報,臉色陰沉的幾乎是要與昏暗的馬車融為一體。
共秋看着這一幕,沉默了些許才緩緩開口,“公子,這……”
陸嘉榮聞言,手中攥着信紙的動作下意識的緊了幾分。其實關于沈姜次動身東濮這件事他其實早有準備,隻是他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出現這個節骨眼上,也沒有想到這一切來的這麼快。甚至是這盤棋還在不斷往更加惡劣的局面走去。
這信上說,慕家家主慕延前不久在一場宴會中下落不明,這種情況很有可能已經被沈鈞設計困于東濮,如今說是成為他手中一顆棋子也毫不為過。有了這顆棋子存在,那邊會毫無疑問地困住沈姜次。然而這一切還不是最重要的,如今的東濮已經徹底亂了,皇帝沈消在前不久突然病重朝中大事再次落在沈鈞的手裡,雖然不排除是沈鈞動手的可能。
但如此一來,沈姜次若是回了東濮,其很有可能會陷入寸步難行,任人宰割的地步。若一切真的是那樣,那麼他苦心經營做的一切豈不是要毀于一旦。
沈姜次不能死,他不能出事,但沈鈞必須死。
于公于私,他要死。
共秋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提醒一下,“公子,另外還有一件事,手下雖然傳來的消息并不真切,但我們還是不得不防。”
“說!我倒要看看如今還有什麼事情是比現在更糟糕的。”陸嘉榮一字一句地說道。
共秋:“是前線,我們的人今日來捕捉到沈鈞的、算是手下的人,近日以來密切出入軍營,加之當初坊山元谷的那件事,我們現在基本可以肯定沈鈞他一定做了什麼。”
“藥人,毒物!他沈鈞到底要幹什麼!非要冒着天下大不韪,用這種下流的手段,一輩子哪怕是死後都要被後世刻在恥辱柱上吧!”話音落,陸嘉榮将手中攥着的信紙揉作一團,狠狠地扔在了地上,“他倒真是好樣的!好樣的!”
共秋在一側安慰道:“公子,消消氣。”
“消氣,事情到這種地步你讓我怎麼消氣!對了,關于這件事的具體我們的人可曾探查出?”陸嘉榮又道。
共秋一時間也犯了難,“這、這他們做的防範意識太強了,主帳内外都換了人,我們的人暫時無法靠近。”
陸嘉榮一眼看穿他的隐瞞,冷冷地說道:“如今,事情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還有什麼可隐瞞的。”
“是。”共秋道,“這件事,沈鈞派往軍營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逸之。他身邊跟着的那個人,公子也是認識的。”
陸嘉榮:“誰?季秋,你的意思這件事許是季秋在背後出謀劃策?”
共秋:“公子,雖然有些事情在外人眼裡有正當理由,就算是私仇,我們也不得不防範起來。他畢竟是西陵的太子,一切不排除他為了家國的不擇手段。”
陸嘉榮此時隻覺得怒火中燒,“廢物,一個兩個全都是廢物,江逸之他不是對沈鈞不滿嗎?不是選擇和沈消聯手嗎?結果呢,兩個人被沈鈞耍得團團轉。東濮朝中上下這麼多官員,還有皇帝,都沒一個靠譜的,被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狐狸玩弄,軟弱!無能!!簡直稱得上全天下的笑話!!”
其實,他當初在得知慕延啟程前往東濮的時候之所以放任,有很大原因就是認為沈消已經有能了管束這一切,如今看來這一切倒是他高看他了,廢物!徹頭徹尾的廢物。
共秋待到他情緒稍作平定,又問:“那這件事我們要不要提前禀報陛下?”
“禀、不,這件事我們不知道,你未曾說過,我也未曾聽過。”陸嘉榮好一頓權衡利弊,“這件事不能說,千萬不能說。且不說,這消息傳到我們手裡已經過了幾日,就算是我們禀報了陛下,增援之類的消息再傳到前線一來一去過去了多少時日,有無用尚且是個迷,而且若是就此引起了陛下對我們陸氏一族的忌憚,隻怕是真正的惹火上身。”
共秋:“那我們現在就什麼也不做嗎?就眼睜睜地看着東濮大軍的反擊那死的可是我們北襄的士兵。”
陸嘉榮想了想,“現在有林元白的消息嗎?”
共秋:“尚未找到。”
陸嘉榮:“這樣,你找個借口将林元白送來的那人從慕府帶出來,若是慕府的人問起是在搪塞不過去,告訴他們也無妨。讓他們就坊山元谷情況研究藥方,并盡快尋一群醫者将這些東西交給他們。你安排把這一群人安排進大軍後方,要盡快。一旦這個消息屬實傳入郢城,你就讓他們說這是奉了沈姜次的命令。總之把一切摘幹淨,聽到了沒有。這件事要快。”
共秋:“是。”
陸嘉榮想了想又道:“另外還有一件事,你從我們的人裡選一批可靠,武功高強的人,做幹淨點,别讓人輕易發現了,就住在城外進出方便的地方,讓他們随時待命。”
“是。”共秋遲疑着,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公子是擔心,陛下哪裡不會這麼輕易放人?”
陸嘉榮微微搖了搖頭,“你要知道,有備無患總是好的。沈鈞,江逸之,慕家,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需要他自己去解決的。我們要做的就是盡我們所能幫襯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