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想清楚,接下來就不是這種鬧着玩似的疲勞審訊了。早點交代你也能早點解脫。”
白瑾秋擡起頭,清瘦蒼白的臉上橫着一道血痕,說:
“容止汀在邊緣星EQ952B3救過我,我把他當弟弟。他去蔚風做交流生我正好在休整期,就去蔚風偶爾帶帶課順便看他,這件事走程序報備過,你們去抓人的時候我正好出任務。白夏找到我,告訴我這件事,我才知道他的身份。”
他輕咳了兩聲:“容止汀有恩于我,我想至少保下他的命别讓他被當場射殺,所以才跟白夏動手想去找他,但我沒有找到他。”
“這跟我得到的證詞可不一樣。”審訊官冷漠道,“根據AZ3679的說法,當時跟他交手後帶走容止汀的人是你。”
“這不可能,我根本沒有趕到現場。”白瑾秋的聲音虛弱但鎮定,“他如果看到了‘我’,大概是有人易容僞裝。”
“是麼,那你怎麼解釋你失聯的五天?”
“我說過很多次了,回來的路上遇見恒星風暴,信号被幹擾,我無法聯系外界……”
白瑾秋喘了口氣,眼睫輕垂着,聲音沙啞,“飛行器導航系統失靈,繞了遠路,所以晚了一步,我隻能回黑灰。”
審訊官沉默下來。事實上,AZ3679的說法是,當時和他交手的人戴着外骨骼面甲遮住了臉,他并沒有能看清來人的長相。
那人在與AZ3679交手的過程中受了傷,本應該能通過現場留下的血迹檢測DNA确定來人的身份。但現場卻并沒有找到能夠确定對方身份的血液或其他DNA殘留。
這不尋常,必定是有人緊随其後處理掉了這些痕迹。
目前沒有直接證據指向白燼,但他無疑是嫌疑最大的一個。上面的命令,在找到确定性證據之前不能讓這人死,但用盡所有的辦法進行審問。
審訊官默然片刻,似有些無奈:“好吧,看來你并不打算如實交代。既然你不肯說,我們就直接走程序。”
他來到桌前,咔哒一聲打開了一個盒子,從裡面取出一支針劑。
“Omega對疼痛的敏感度高于Alpha和Beta,但忍耐度要更高。”審訊官的聲音緩慢,帶着沉重的壓迫感,“聽說你的痛覺神經敏感度是常人的四五倍,不過你在研究院的這些年,應該已經對疼痛習慣了。那就給你加點劑量。”審訊官舉起針劑,排出針管内的空氣,轉身走回來,硬底的靴子踏出一聲聲回音。
“我知道你接受過刑訊訓練,讓我們來試試你的忍耐度,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
審訊室裡的時間流逝得很慢。
審訊專用的藥物極大地放大了痛覺,微弱的氣流吹拂過皮膚,都會感覺到刀割般的痛楚。
被慢慢推到頂格的電流導入身體,帶來淩遲般的劇痛,清醒藥劑與多年接受藥物強化實驗帶來的強大體質與恢複能力,讓白瑾秋無法昏厥或是對疼痛麻木。
帶着倒鈎的長鞭劃破空氣,伴随着尖銳的破空聲舔舐血肉,留下皮開肉綻的猙獰傷口,很快又會随着強大的自愈能力自主愈合。
到底過去了多久……
白瑾秋眼睫輕顫了一下,看着地面上濺落的血漬,艱難地喘了口氣。
他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
到了後面,他的胃部開始痙攣,無法控制地嘔吐和抽搐,但能吐出來隻有血,僅能靠輸液管維持着最基礎的能量供給。
他無法得到任何的休息,一旦陷入昏睡,驟然加大的電流會強制他清醒過來。
脆弱的腺體在這樣的折磨下,逐漸開始無法控制信息素的釋放。
白瑾秋的眼前一片模糊,冷汗混雜着血液流進了眼睛,他緩緩閉上眼睛,默默咬緊了牙。
旁邊的觀察室裡,金眸的男人站在單相玻璃前,按下通話按鈕,對裡面的審訊官說:
“給他注射NU-03。”
“一定要做到這一步嗎?”白夏站在他旁邊,看着裡面的白瑾秋,輕輕移開視線,啞聲問道。
他的領口露出一截白色的止血帶,衣物遮蔽下的身體同樣遍布傷痕。
金眸的男人看了白夏一眼,突然上前,抓着他的頭發狠狠把他按在玻璃前。
“心疼了?不忍心看?” 金發的男人目光冷銳,湊近在他的耳邊一字一頓地說,“給我繼續看着,這就是你故意放水的結果。”
“如果不是你的心軟,他本不用承受這些。白夏,害你的兄弟變成這樣的人是你。”
白夏抿緊了唇,看着審訊室裡渾身是血的白瑾秋,沒有說話。領口的繃帶下方,漸漸滲出一絲暗紅。
眼看着審訊官拿着針劑向白瑾秋走去,白夏輕聲說:“用誘導激素強制Omega進入情熱期,是很常見的審訊手段。這種方法對白燼沒有用,他受過訓練。”
“有沒有用,要用過才知道。”金眸男人看都沒看他,低沉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前面消耗他的體力和精神力隻是準備。Omega進入結合熱時是精神最脆弱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同時搭配精神類藥物對他進行記憶讀取,猜猜我們能看到什麼?”
白夏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雪松冷冽苦澀的信息素伴随着濃郁的血腥味,在審訊室中彌散開來。
身體出現異常燥熱的瞬間,白瑾秋意識到自己被注射了什麼。
艱難維持清醒的間隙,他不由得慶幸,幸好他的小Alpha對他的雙向标記還沒有落成,隻形成了臨時标記,此時已經失效。否則鸢尾花的信息素一旦在他的身上被發現,他将徹底洗脫無望。
虛弱、疼痛和生理期的折磨在不斷折磨着已經緊繃到極緻的神經,他思維開始變得緩慢而艱難,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扭曲。
“嗯……”他咬緊了牙關,最後仍無法克制發出痛苦的聲音,冷汗順着蒼白的臉頰不斷低落。
墨黑泛着钴藍的瞳孔開始失焦,白瑾秋掙紮着搖了搖頭,刺入腺體的神經導管被牽動,劇痛襲來,但此時疼痛已經不是最難以忍受的折磨。
到了後面,他好像又被注射了什麼藥物。
大腦被徹底攪亂,無法思考,如同陷入泥沼,思維被完全禁锢。
慢慢的,他徹底安靜下來。
思維在一片混沌的停頓了很久,在某一個瞬間,他的眼前逐漸清晰起來。
緊接着,他看到了容止汀。
“白哥!”
穿着灰色防護服的青年看到他,先是驚喜地喚了他一聲,随即看到他的樣子似乎吓了一跳,慌忙跑到他身邊,焦急地說:“白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發生了什麼?!”
白瑾秋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
是幻覺還是真實,此時的他已經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