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白瑾秋的意識逐漸渙散。
但在現實中,他慢慢醒了過來。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過了很久,審訊室的場景才在他眼前慢慢清晰起來。
墨黑泛着钴藍色澤的眼睛失去了焦距,白瑾秋安靜地被吊立着,染血的墨色長發貼在蒼白瘦削的臉頰上,久久無法回神,一時分不清幻境和現實。
吊着他的鐵鍊被松開了,他跌落下來,被白夏一把接住。
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身上滿是粘膩的血污,身體冷得像冰,根本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隻能被白夏攬着,靠在他肩上。
“沒事了。”白夏穩穩的撐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輕聲在他耳邊說,“你的嫌疑洗清了,我帶你去醫療倉。”
白瑾秋的眼睫顫了顫,嘴唇動了一下,沒能說出話來。
冰冷的血逐漸滲透了白夏的衣服。
看着白瑾秋身上遍布的猙獰傷口,連呼吸都弱得可憐的樣子,白夏忍不住皺眉。
人變成這個樣子,随時都可能斷氣。
審訊官得了某個人的命令,是卡着極限放人的。
白夏内心歎氣,幹脆把白瑾秋放下來讓他靠着自己,給他打了一針強效修複藥,又給他加了一針營養針。
“你可撐住。審訊都熬過來了,死在這個時候就太虧了。”白夏沉聲說着,手上快速往白瑾秋的傷口上噴止血凝膠給他緊急止血。
期間,白瑾秋被他粗暴地處理傷口,一點反應都沒有。
修複液生效的速度很快,白瑾秋輕咳了一聲,終于找回一絲神智,眼珠動了動。
白夏見狀默默松了口氣。
“他……死了嗎?”白瑾秋的聲音很輕,沙啞得完全聽不出溫潤的本音,隻剩氣音。
白夏頓了一下,意識到他是在說誰,忍不住心裡又歎了口氣,輕聲道:“沒死,活得好好的。”
白瑾秋嘴唇動了動,沒能再發出聲音,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閉上眼睛徹底昏了過去。
……
“他為什麼醒不過來?”
“精神域受創了。他被關在審訊室大半個月,一直被用刑一刻都沒休息過,還被用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藥,再強的體質和恢複力也經不住這麼反複折騰……”
在壓低的議論聲中,白瑾秋緩緩睜開眼睛。
白夏和明遙正在不遠處談話。白瑾秋睜眼的瞬間,白夏看了過來,似乎有些驚訝他突然醒過來。
“你醒了?”白夏走過來,在他床前蹲下,“還好嗎?”
白瑾秋起初沒有反應,過了幾秒才看向他,張了張嘴。
“夏……”
“嗯。”
白瑾秋的聲音啞得厲害,白夏扶他起來,拿了個杯子讓他喝了幾口水。
吞咽的動作給喉嚨帶來撕裂般的疼,白瑾秋微微蹙了下眉,緩了口氣轉頭問道:“……歸雀他們,有沒有受牽連?”
白夏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問的會是這個,但随後又覺得不是很意外。
“沒有,放心。”
白夏想了想,又解釋了一句:“這次審問你,是奚老大親自出手了。我和AZ3679任務失敗都受了罰,你知道A組任務失敗的懲罰一向很重,奚老大很生氣。他那個人看着冷,其實很護着手下的人,但A組的規矩他不能壞,所以罰過我們之後他的氣就轉到了你身上,讓審訊的人下手重了。”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奚老大生氣,但他沒有牽連黑灰的其他人。”
白瑾秋想起那個金眸的男人,“那就是A組的負責人奚世黎?”
白夏點了下頭。
白瑾秋垂眸,若有所思。
白夏看他狀态恢複得不錯,勾了下嘴角:“挨了你兩槍,回來還要受罰,你這次可是欠了我個大人情。”
白瑾秋挑眉,“我記得是你先動手的,我也挨了你的槍。”
“抓你回來是我的任務,我動手有問題?”
“沒問題,那就别怪我反擊。”白瑾秋躺了回去,“而且這次我也算還回來了吧,扯平了。”
白夏呵了一聲,沒再說話。
明遙在一旁看得新奇,很少見到白上校跟人這麼說話。
“AZ3679為什麼會受罰?他做了什麼?”白瑾秋問。
白夏皺了下眉,意識到他的記憶還沒有回來。
“他接到的任務是去抓容止汀,活的抓不回來就處死,但是他讓容止汀被人救走了。”
白瑾秋突然頓住,瞳孔收縮,臉色變得慘白。
“你怎麼了?”白夏話音未落,就見白瑾秋單手扶住額頭,身體顫抖起來。
“瑾秋?”
白瑾秋的額頭很快滲出了冷汗,似乎疼得很厲害,明遙趕緊上前。
“白隊,深呼吸!你得放松下來,精神域受創很難恢複……”
明遙焦急的聲音在白瑾秋的耳邊慢慢遠去,他的耳邊隻剩下尖銳的嗡鳴聲,最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容止汀……容止汀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