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靠近了某一面顯示星圖的屏幕,想看看自己現在的位置,卻一眼看到了角落裡的時間:3267年1月28日。
3267……二十年之後?!
精神域中發生的一切都是跟着精神域主人的真實記憶而動的,如果主人的精神狀态不穩定,精神域呈現出的景象可能會出現不同記憶畫面的混雜或跳轉,但一定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場景。
這是怎麼回事?
白夏強行定了定神,看向星圖,認出這裡是南天星域的某處。
這個時候,他看到了白瑾秋。
身形修長的Omega将軍穿着筆挺的軍裝,對路過向他行禮的下屬點頭,來到指揮台前,向一位穿着副官制服的男性Alpha交談着什麼。
看到白瑾秋的第一眼,白夏便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那是一些非常細微的反應,行動間略顯僵硬不自然。同時,他的臉上似乎用了一些易容來遮掩某些異常。
不是每個人都有A組成員的眼力,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白瑾秋的不對勁。
白夏跟着白瑾秋,看着他神色平靜地一項項處理軍中事務,偶爾走到沒有人的角落,會扶着牆放任自己喘幾口氣,眼底流露出一絲疲色,短暫平複幾秒後,又恢複成正常的樣子。
白夏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艘星艦上的士兵們會稱呼白瑾秋為“長官”或“上将”。那些軍務彙報中,反複提到了一個詞,“反叛軍”。
這在他所知的情報中,都是不曾存在的信息。他是A組的人,整個聯邦的情報體系都是可供A組調遣的。如果真的出現這麼重要的情報,他不應該不知道。
而且白瑾秋的身體情況明顯有問題,很大的問題。
在處理完一系列事務後,白夏看到白瑾秋回到房間,反手鎖上門,背靠着緊閉的房門,疲憊和隐忍痛苦的神色不再遮掩。
他扶着牆走進房間,從牆上的儲物夾層中取出一個帶鎖的箱子,解開脖子上的抑制頸環,手指發顫地拿出一支針劑注入自己的後頸,又取出一堆亂七八糟的藥瓶,足足有十幾種,直接一口氣放進嘴裡幹嚼着咽下去,然後靠着牆坐在地上,閉上眼睛似乎在忍耐着什麼。
過了許久,大約是藥效開始生效,他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直接靠着牆慢慢昏睡了過去。
白夏翻出那些藥,一個一個看過去,越看臉色越糟糕。
這些藥有緩解神經痛的、治療失眠的、緩解心率失衡的、養護内髒的,還有治療信息素絮亂、緩解信息素障礙的、甚至還有舒緩情緒和鎮靜類的藥物……林林總總加在一起,看不出具體是為了治療什麼病,像是為了緩解某種疾病帶來的多種并發症。
瓶子裡的藥已經吃了大半,而且看白瑾秋一次吃的藥量,他用藥的時間顯然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并且快要控制不住了。
白夏低下頭看向坐在一旁昏睡的白瑾秋,萬般思緒從眼中閃過,最終落在難掩的不忍和心痛。
你到底……怎麼會變成這樣……
聯想到之前明遙猜測的“假性病症”,和晏長風所說的“他兩次失去了他的Alpha”,白夏心中隐隐産生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他此時看見的一切,真的是“未來”嗎?白瑾秋有來自未來的記憶?
信息素依賴症,這種從來隻會出現在低等級AO身上的罕見病,竟然真的讓白瑾秋一個S級Omega患上了?
容止汀一個F級Alpha,他的信息素怎麼會有這麼強的标記能力?
白夏想到這裡,突然一怔。
這似乎不是沒有可能。
容止汀是基因實驗體的後代,或許是因為遺傳自父輩的基因藥物副作用,讓他的信息素産生了某種異變屬性……比如讓被标記的Omega産生強烈的信息素依賴性。
白瑾秋現在身上根本沒有Alpha的标記,卻仍産生了假性信息素依賴症的反應。
……因為他“曾經”真實的患過信息素依賴症。
這種罕見病是生理和心理雙重因素共同導緻的,隻有其一并不會發病,條件很苛刻,所以才會那麼罕見,假性病症更是罕見到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如果不是曾經經曆過一次,白瑾秋一個S級Omega根本不可能在身上沒有标記的情況下出現假性病症。
他此時所看見的,就是白瑾秋曾經患病時的狀态。
白夏蹲下來看着白瑾秋,看着那張與自己極為相似、卻難掩疲憊和病弱的臉,默默咬了咬牙。
那麼這個時候,容止汀已經死了嗎?
他為什麼會死?
想到這裡,白夏突然搖了搖頭。
不,這不重要。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容止汀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他現在要做的是找到那對戒指,打開記憶覆蓋的枷鎖,讓白瑾秋真實的記憶回來,意識到現實中的容止汀還活着。
“白瑾秋,你要是醒不過來,你的小Alpha現在還沒事,可将來會不會有事可就說不準了。”白夏喃喃道,“别像個廢物一樣沉浸在‘過去’裡出不來,趕緊給我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