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姨娘平複好心緒,顧昭言才扶着她進了房間,期間周姨娘一直緊緊攥住他的手,一雙紅腫的眼睛更是緊緊盯着他,好似怕他一下子就不見了影子。
扶着周姨娘坐在椅子上,顧昭言跪在她面前擡頭看着她,看着她憔悴的面容還有淚水漣漣的眼睛,終于叫出了一聲:“娘。”随着這聲“娘”出口,顧昭言心頭酸澀難忍地落下了眼淚。
周姨娘連連點着頭,輕顫着手撫向顧昭言的臉,為他擦拭着臉上的淚水:“我的兒……我的兒……你真的回來了?娘不是在做夢吧?”
顧昭言抓住她的手腕眼中含淚笑着點頭:“不是做夢,兒子真的回來了。”攥住周姨娘手腕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為她診了脈象,發現她内裡虧虛,隻怕是多年前自己被送走之後就一直未曾舒心,以至于抑郁成疾五髒六腑皆有損耗。若是不加以調養,怕是有礙壽數。
“你的臉……”周姨娘眼裡滿是疑惑,她并不是懷疑顧昭言的身份,畢竟顧昭言肖母,五官精緻出衆,一眼就能在他的臉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隻是比自己更加好看。況且那頭銀色發絲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作假的。
顧昭言沒有說真話,隻是說道:“當年我被丢棄在雪地裡,被師父撿回了廟中,精心教養到如今年歲。臉上的胎記也是被師父治好的,隻是不知為何,單單留下這一朵紅蓮無法消除,師父說這許是上天的恩賜,便沒有繼續根治。”
她聽着顧昭言被那兩個老虔婆扔在雪地裡,心就是一揪。那麼小的孩子就那樣被扔在寒冷的雪地上,若不是安哥兒的師父路過,她的安哥兒焉有命在?同時她心裡也恨上了賈政,若不是賈政對安哥兒不上心,那兩個仆婦哪裡來的膽子敢這樣做?
周姨娘垂眸深思着,素帕被緊緊攥住手中,也許……這其中也有老爺的暗示也說不定!隻是老爺當真這般狠心?她想着這些年來賈政對自己的敷衍,她每每提起安哥兒,他都會發怒,逐漸的便也不再來。她想,賈政真的有此狠心!她緊咬牙關,對賈政愈發的怨恨。
周姨娘回神看着顧昭言眉心的印記,想要摸一摸,卻又怕污了上天的恩賜,就點頭道:“你師父說得對,這就是上天對你的恩賜。不知你師父在哪裡修行?娘雖然無法出門,這些年也攢下了不少體己,想要添些香油錢。更何況,你師父救了你的性命,娘怎麼也得感恩才是。”
顧昭言搖了搖頭,在周姨娘疑惑的目光下微紅着眼睛說道:“師父已經圓寂,登達極樂世界。”
周姨娘揚起溫柔的笑容安慰道:“你師父能将你教導的如此出色,想必也是一位大德高僧。如今圓寂,定是功德圓滿,去往佛祖座下繼續修行,你該為你師父高興才是,切莫如此悲傷,讓他在佛界也挂念于你,不能安心修行佛法。”
顧昭言吸了吸鼻子,“我知道,隻是師父與我亦父亦師,如今師父走了,我豈能不傷心。”
“好孩子。”周姨娘拍拍顧昭言的手,笑道:“娘會在菩薩面前為你師父誦經祈福的。”她現在看顧昭言哪哪都好,隻覺得心滿意足,滿心滿眼的都是這個失而複得的兒子。
落月端着一杯香茶走了進來,将香茶放到了桌子上,見母子倆相談甚歡心中也是高興得緊,不禁說道:“如今少爺回來,等明兒去禀了老爺,日後少爺就能長久陪伴在姨娘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