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迷·揍敵客目光沉沉,單手抵着下巴。
整個房間裡寂靜無聲,細微到能聽見不知名小生物窸窣的聲響。
他在這個地方呆的時間并不算久。然而,關于思考接來下行動的具體步驟時,他卻多花費了點功夫。
發生了問題,就要解決問題,而不是執拗于已經發生的事情浪費時間。
然而,處理的結果千變萬化,他能做的,就是盡力把更多的可能引向自己期望的那一步。
因此,伊爾迷選擇了速度和效率。
當他一邊撥起電話,一邊邁開腿朝着目的地走去。
“滴”的一聲,電話接通了,是莉亞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她離聽筒的位置似乎有點遠,耳邊還有嘈雜的聲音傳來,她還未離開宴會。
“怎麼了?”
伊爾迷語氣平穩地開口:“會場内出現了一些變故,因為幻影旅團的人,我沒有能如願帶走艾莎。”
在面對顧客時,他不會欺瞞信息,但必要時刻,為自己進行申辯是非常有必要的。
委托過程中出現了變動,不屬于他的職責範圍内,而是顧客提交的資料出了問題,也并不屬于錯估的結果。
“幻影旅團?”
“是的。”伊爾迷在走廊中,他一邊舉着電話,和一個戴着眼鏡的路人男擦肩而過,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但毫無波動,引來了好奇的打量。
庫洛洛·魯西魯,在揍敵客家族的情報網之中,自然有這位的身影。
他繼續平鋪直叙道:“幻影旅團的團長也許出現在了這裡。莉亞小姐,您似乎沒有向我提起過這件事情,導緻我在工作過程中出現了判斷失誤。并且,你沒有提前告知我艾莎自身現有的能力,這一點,也為我的工作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下一刻,路人男的瞳孔猛地一縮,後腦蓦然出現一枚釘子,目光呆滞,表情變得極為僵硬。
他晃了晃頭,如同木偶一般,突然反常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莉亞一笑:“那您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她一邊舉着酒杯,對着找她寒暄的賓客們點頭緻意,一邊朝着四周環視一圈。
人群之中,面容英俊,笑容燦爛的帕裡斯通正熱情地和對面的一位目露羞澀的小姐談笑風生。
莉亞認識她,這位溫克勒家族的小姐總是面帶愁容,對于社交也是十分抗拒,這還是第一次在公共場合看到她能展露出不一樣的情緒。
保镖排開擁擠的人群,如同摩西分開紅海,人流如水一般波動,莉亞微微眯着眼睛,向獵人協會的副會長點頭緻意。
電話那頭,一邊傳來伊爾迷的聲音。
“艾莎似乎并不希望和你見面,所以,為了達成目的,我必須采取一些強制措施。也許,她會受一些苦……唔,大概就像是被蜜蜂蟄了一口?但是,位置有些特殊,可能是腦部。”他說,“你介意我這麼做嗎?加西亞小姐。”
莉亞沉吟片刻:“你是說,艾莎不想見我嗎?”
“準确來說,是在她的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事情?”
“她似乎要在找庫洛洛·魯西魯。”伊爾迷再次進行問詢,并且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如果艾莎不會因此而出現特殊狀況,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可信的方案哦。不然的話,我隻能對委托進行放棄了,因為她的身上似乎有點特殊,這種超出訂單金額太多的特殊會讓我十分難辦的。”
“我并不是要以這種方式進行試壓,隻是,我認為,合作要基于誠信和信任的角度進行,如果你願意告知我更多她的資料的話,想必我會更好的把控好節奏,而不是因為任性的委托對象浪費時間……”
頓了頓,伊爾迷還遺憾表達了自己的惋惜之情:“很可惜,她似乎一點都聽不進去我的勸告呢,不然我的工作會更加輕松一點。”
“既然這樣的話……”
莉亞掃了掃櫥櫃之中光怪陸離的展品,五顔六色的燈光,和光鮮亮麗的服裝,讓她感覺微微炫目。
更年輕一點的時候,她也曾經喜歡這種熱鬧的聚會。
然而,當社交成為她人身安全的威脅時,她就不怎麼出席這樣的場合了,這種混雜的人群,太容易混雜那種懷着各異鬼胎的人。
交織在這裡的,是流水一般的利益。
隻是,有那麼一個人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系着花領帶的帕裡斯通正親切和面對面的溫克勒小姐貼告别,手卻貼着口袋,西裝的袖口微微摩擦,劃拉出一串粉嫩的首飾,腳底的黑色皮鞋卻已經迫不及待地重重踩在了地面上,把溫克勒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偷偷贈送的手工玻璃手串踩得粉碎。
散落的串珠一顆一顆混入人群,很快就不見影子。
帕裡斯通帶着愕然和疑惑地瞪大了眼睛,眼裡那一絲暢快被他硬生生遏壓在喉嚨裡,變成了一句急促地“嗯?”。
“别踩!别踩!”
身後是手指顫抖,尖叫着趴伏在地上的溫克勒小姐,因為人群擁堵,她身材矮小,剛蹲下去試圖找散的七零八落的串珠,就被擠壓半張臉摔在地上,身形狼狽,一臉絕望,呼吸急促,轉眼就因為喘不上氣而面頰發紫,昏了過去。
帕裡斯通一臉擔憂地叫了醫務人員,忙前忙後地找來溫克勒小姐的親屬,除了得到了幾句帶着恭維的感激外,那位原本一臉煩躁走來的溫克勒先生正絞盡腦汁,用盡畢生努力跟他攀話題,他得到了帕裡斯通真誠熱情的社交笑容。
“感謝您的誇贊!不過,我這樣做是應該的,謝禮就不必了,如果溫克勒小姐能原諒我的話,我就感激不盡了。”
莉亞藏在禮帽下的眼睛将這一切掃入眼簾,直到挂斷和伊爾迷的通話時,帕裡斯通才處理完一切,走到她的面前。
兩人目光對上。
“談一談嗎?”
……
庫哔和派克諾妲正站在一間黑漆漆的小屋裡面,良好的夜視能力能讓他們很好的分辨出周圍的場景。
這是一間空蕩蕩的大房間,門口配有警衛和複雜的密碼程序。
此時,大門卻明晃晃地半開着。
然而,盡管這裡不是加西亞家族的金庫,卻藏了衆多珍貴的展覽品和珠寶裝飾,大部分東西都被黑布蓋着,隻有離他們比較近的位置,黑布被掀起一角,露出透明的四方防爆玻璃,玻璃内部,正籠罩着一個造價不菲的黃金雕塑。
派克諾妲:“這是赝品嗎?”
“好像是真的。”庫哔搖了搖頭,“不重要。”
他們并不是為此而來。
兩人十分有耐心地分頭行動,把黑布一一掀開,去看裡面的東西,直到看到最中心的位置,中央的立柱之上,靜靜地懸挂着一幅肖像畫。
黑暗之中,畫中的女人有着平凡模糊的面容,廓角被一大片的陰影勾勒,羊角辮高高向外翹起,兩瓣厚厚的嘴唇似滴鮮血,黑色的眼珠直直地看向前方,就仿佛在與畫面之外的人隔空對視一般。
那是《芭萊娜夫人》。
“是假的。”派克諾妲馬上做出了判定。
雖然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但這幅造型詭異的畫上卻缺少了一幅最根本的東西。
毫無念的波動,再這麼像也是仿品而已。
當他們離開的時候,便朝着接應的旅團成員方向走去。
是兩隻手插在兜裡的飛坦正無所事事地坐在門口堆疊的紙皮箱子上,他的四周空無一人,整個過道呈現出死一般的寂靜。
當他們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便不約而同地朝着庫洛洛提到過的地方走去。
派克諾妲拿出手中握着的一張畫着簡易地圖的紙,這張地圖将整個别墅的地形粗糙地記錄了一遍,在地下室、一層、三層的位置分别标有一些×型的記号。
現在,他們已經排除了一個位置,地下室離這裡不算太遠,那裡将是他們三個人接下來的目的地。
隻是……
在查看了門口守衛的記憶後,派克諾妲心中也未免升起一絲擔憂。
畢竟,從那些片段的記憶之中,她的确察覺到了加西亞家族一些不同尋常的舉動,好像他們刻意地在掩飾着什麼一樣。
派克諾妲轉頭問了問周圍的飛坦:“團長他們現在去了哪裡?”
除了在場的幾人外,來到宴會的也隻剩下團長和俠客不在場了。
飛坦漫不經心答:“啊,團長他們應該還在三層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的嘴裡還嚼着口香糖,一臉無謂的表情,雙手輕輕一撐,便從箱子上跳了下來,轉過身便準備前往下一個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