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的刀刃毫不留情,刺耳的銳鳴在太陽穴滴滴作響。即使反應過來,想要完全避開飛坦的攻勢對艾莎來說也是不幾乎可能的。
當然,她從未抱着逃避的想法,反而是一直在等待他做出這樣的舉動。
如果說,艾莎給飛坦埋下的第一個坑是莉亞的念能力效果“安全罪犯”的話,第二個坑則是她自己的念能力“絕對不平衡的秩序天秤”。即使飛坦正确地猜中了她的念能力作用機制,在之前的誤導中,他也絕對不知道,她不僅可以在人與人之間達成條件的交換,還可以在物與物之間達成交易。
的确,她不能将人與物的位置交換,達到借物瞬移的效果,但是,她可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物物交換是不可行的。
從看到飛坦手中拿着的那把武器開始,艾莎就已經驟然把鐮刀和妮翁的預言詩聯系在了一起。
就像現在——
瞳孔驟縮,腎上腺素飛飚,一念之間,她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好像在刹那之間開啟了暫停鍵。
天秤與艾莎心意相通,驟然出現在面前,幽幽的視線之中,兩盞平台上,砝碼開始不斷地加注,搖擺的天秤不斷晃動着,一股肉眼無法看到的金色空氣波紋在整個水牢之中擴散開來,與此同時,急速轉動的鐮刀像驟然擠進了黏膩的空氣裡,速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遲鈍,最後突兀地停滞在空中。
凝滞晦澀的氣氛中,艾莎輕輕眨動了一下眼睫,宛如蝴蝶輕輕扇動翅膀。
下一刻,一柄銳利的鐮刀,虛虛地出現在飛坦後方僅有幾尺的左右位置,以勢不可擋的速度朝着他的脖子劃去。
飛速旋轉的刀柄,在高速移動之中幾乎變成一個模糊的圓形小球。
黑白交錯之際,一道鮮紅的血迹在天空中揚起,把平台染濺紅了一塊。
有幾滴血液飛濺在她的不遠處的地闆上,艾莎有點恍惚地伸出手沾了一點。
鮮紅色的。
原來,蜘蛛的血也是紅色的啊。
他們也隻是比較強大的人類,餓了要吃飯,受傷了會流血。
喘着粗氣,艾莎的腳有些不穩,她坐在地上,盯着飛坦發呆了好長一段時間。
這種怅然若失的感覺并沒有持續多久,見飛坦躺在平台半晌沒動靜,艾莎才慢慢松下了緊繃的那口氣。
雖然根本沒有使什麼力氣,但她卻感到了一股沒有來由的疲憊。
她沒有力氣了。
艾莎費力從地上爬起來,打起精神朝着四周看了看,就開始摸索着尋找出口。
雖然這裡号稱“水牢”,但畢竟是具有表演性質的懲罰場所,所以底部的位置有一個完全被堵住的出水口,不遠的還有一個緊急避險用的小口,小口同樣被電子鎖鎖上了,艾莎卻不擔心,她擡起頭,朝着頭頂攝像頭的位置揮了揮手,好像在和一個看不見的人打着招呼。
十幾秒後,門打開了,艾莎順着半人高的小道摸黑走了幾分鐘,終于離開了水牢,回到了剛開始她和酷拉皮卡一起前往控制室的羊腸小道。
不遠處,從高台跌落的屍體還倒在地上,流出的血已經發黑凝固。
艾莎經過屍體,沒有過多久,來到了控制台的方向,在那裡,酷拉皮卡站在門口,沉默着在等她。
一瞬間,艾莎感覺到了一股難堪,她低着頭,緊張地絞着食指,一句話都沒有說。
直到酷拉皮卡伸出手,艾莎才露出了松弛的笑容,她小跑着到酷拉皮卡身邊,然後緊急刹車,突然眼睛一眨挽住了他的手,說:“我們快走吧!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闆着臉,原來準備好的一肚子話被艾莎就這麼堵在喉嚨裡,最終他也沒有說出口,而是換成了另一道備用的說辭。
“不要從原來的位置回去,還有一個人要回來了。”他說,“跟我來,我們換一種方式出去。”
艾莎點點頭。
她還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
另一邊,俠客站在一個裝修富麗堂皇的室内,他雙手插着兜郁悶地看着電話,然而,直到撥号的長音結束前,飛坦都沒有接電話。
是出了什麼意外?還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
俠客擰眉。
他和飛坦一起單獨活動,卻弄的這樣聲勢浩大,本身就是有額外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處理角鬥場和艾莎的事情,但如果不是涉及到團長那邊,他和飛坦兩個人是絕對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的,沸沸揚揚大鬧一場的。
照理說,飛坦隻要不惹事就不會出什麼意外。
除非,他又碰到了什麼“驚喜”。
想想就頭痛。
俠客叉着腰,無奈地歎氣。
唉,好事多磨啊。
另一邊。
一隻沾滿血漬的手費力地抓起手機,剛要按下撥号鍵,對面的信号就已經挂斷了。
“咳、咳……”呼吸滞澀,劇烈的咳嗽聲中,夾雜着難言的痛苦。
後頸被刀鋸幾乎撕裂鋸斷,即使飛坦有念不至于會死,但這樣的傷勢足以讓他喝夠一壺,血已經勉用念強止住,但出血口還是需要救助縫合,不然等待他的也是死路一條。
飛坦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上下劇烈起伏的胸膛,另一隻手緊緊抓住抵着後頸處的鐮刀,眉頭都不皺一下,疼痛灼燒着敏感的神經,他眼角發紅,下一刻,手部一用力,倒刺上還勾着血肉的刀就被他發狠地拔出。
越是危急的情況,他反而愈發冷靜。剛才發生的一切走馬觀花的在眼前飄過,而原本能讓他感覺到屈辱憤怒的一切,在他受傷後,這些想法都漸漸都消失,歸于平靜的大海。
用念勉強止住傷勢以後,飛坦勉強按下了撥号鍵,在電話接通以後,還沒等俠客回話,飛坦嘶啞着聲費力地說道:“叫瑪奇,我在舞台下面。”
俠客吊兒郎當的聲音變得嚴肅:“你現在怎麼樣了?飛坦。”
飛坦:“閉嘴。”
電話挂斷。
意識漸漸飄遠,飛坦用取下來的刀當作支撐物,勉強站了起來。
尖銳的刺痛不斷攻擊着中樞神經,他握着開關的手逐漸顫抖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