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心神未定,艾莎仍然有點心不在焉。
看着鏡子裡的陌生的臉龐,她猶豫片刻,罕見地打開了電視機收聽了新聞。
然而,和夢裡不一樣的是,新聞裡面正常播報起每日新聞,除了提到了莉亞最近的活動外,根本沒有提及她的名字。
明明昨天那麼聲勢浩大。
緊接着,艾莎深吸一口氣,她推開窗戶,往窗外一探。
外面那一棟棟熟悉的複合大廈完全變了樣子,變成了一堆形狀扭曲,帶着無數雙眼睛的漆黑色塊,太陽消失了,天空是黑色的,沒有雲,隻有幾個遊蕩的藍綠色霧狀斑點,像是腐爛沼澤上漂浮着的陰濕的苔藓植物。
她好像,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一般。
在窗口蹲了十多分鐘,艾莎眨着眼睛,連電視車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她反倒看到了一堆帶着鋸齒的零件齒輪,承軸嘎吱嘎吱,傳出來的卻是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有人在說話,嘈雜的細語仿佛跟她隔了一層面紗,從前世傳來直到今生。
一瞬間,艾莎是有懷疑是不是多卡托蓮身上出了什麼事情,才導緻她現在的不正常。
難道說,她現在還在“做夢”嗎?
沒什麼猶豫的,艾莎平靜地收拾了一下去上班。
走在路上,不斷見識着平時從未見過的血腥場景,艾莎逐漸開始習慣了這種仿佛吃了有毒蘑菇以後看到的魔幻世界。
路上不僅有提着頭顱熱氣球一臉興奮的尖牙小孩,還有兩腳懸空,脖頸吊着繩飛,手上捧着紅色血漿吸血的貧血上班族。
終于來到了警局。
準确來說,她并沒有來過這裡,隻是在夢裡見過,但警局内部的布局和現實一模一樣,再次看到,她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預感。
穿着西裝的警長哀莫耶坐在桌台前邊,臉色發青,一點愁苦,又熟悉又陌生。
他眼眶凹陷,雙眼無神,墨綠色的涎水直流,舌頭從嘴巴那耷拉下來有近乎幾十厘米長。
嘶。
艾莎吸了口氣。
告訴自己要鎮定。
身邊的同事議論紛紛,從他們的口中,艾莎才知道,昨天她失蹤的消息隻在小範圍的内部走漏了風聲,在外界還是風平浪靜,警局自然屬于這一小部分,大多數人的不滿也隻是對突然多出來的工作量的不滿。
作為調查艾莎行蹤的主事人,哀莫耶幾乎一晚上沒睡覺,神情恍恍惚惚。
但他起身一看到艾莎,立刻精神了,喋喋不休怒罵到:“多卡托蓮,你怎麼現在才來?檔案庫的資料整理完了嗎?”
艾莎哭喪着臉,卻留了個心,沒有和夢裡說一樣的話。
“抱歉,警長,資料實在太多了,您能給我安排個幫手嗎……”
“幫手?”哀莫耶一思忖,大手一揮,指了指旁邊死氣沉沉的同事,“讓他來幫你吧。”
死氣沉沉。
沒錯,在艾莎的視角裡面,這位陌生的同事像個活着的屍體,内髒都扒拉在外頭。
實際上,剛才進入警局,她看到的同事們,大部分腐蝕得連臉都看不清楚。
艾莎精神緊繃,帶着長相猙獰的同事一起前往檔案室。
*
莉亞是從伊爾迷那裡得知艾莎失蹤的消息的。
得到消息的時候,她正在開會,對面坐着獵人協會十二支成員绮多。
聽到彙報,莉亞并沒有慌神,她神情鎮定地安排屬下通知萊特,讓她們把妮翁安全送回諾斯拉家族,她讓伊爾迷在拍賣會現場待命,守株待兔。
對面的绮多聽到了她的話,耳朵好奇地抖了抖。
莉亞也不藏私,直接把艾莎偷偷跑了的消息告訴了她。
“需要獵人協會幫忙嗎?”
“不用。”莉亞搖頭,“她會自己回來的。”
自己會回來?
聽完莉亞的話,绮多更是疑惑。她想了想,直接問道:“是不是因為芭萊娜夫人?”
這是即将要拍賣的藏品,拍賣時間也近了,就在明天,《芭萊娜夫人》算是明天拍賣的重頭戲。
因為這幅畫中的不祥之兆,原本《芭萊娜夫人》是要被銷毀的,但是由于其特殊的念能力機制,協會内部也有很多獵人對這幅畫很感興趣,加上這幅畫銷毀的步驟嚴苛,銷毀者反倒也會被詛咒,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其實,芭萊娜夫人的使用條件十分苛刻,解除詛咒的辦法也不難,七日内嚴格準時地觸摸畫像即可。
然而,這樣條件苛刻又容易解除的詛咒,注定了“受到詛咒的那個人”将要被巴萊娜所寄生後,直到死亡為止,每時每刻都會受到嚴酷的精神折磨,這些恐懼和錯亂的生命力将會成為畫像的養料,保證畫像在念能力者死後也可以自給自足。
莉亞笑而不語,轉身和绮多聊起了拍賣會的相關事宜。
拍賣會是獵人協會聯合本地政府共同出辦的,安保人員也是兩家共同出手,這一次會談,莉亞和绮多就是關于拍賣會安保的事情互相扯皮。
扯皮已經進行很多天了,好在商量了半天,終于在這次達成了一緻意見。
獵人協會負責派遣的念能力者負責維持藏品安全,而加西亞家族負責維持拍賣會現場的秩序。
回去路上,莉亞就已經把一切安排好了。
她囑咐下屬:“去給警局打個電話,讓他們調派一些人來負責會場秩序。”
“是。”
“另外,那些資料已經銷毀了嗎?”
“前些天的時候,已經派人去通知了,收到的回複是已經銷毀了。”
莉亞右手敲擊皮質座椅,顯然是對回答不太滿意。
下屬趕忙彎腰:“抱歉,我會再通知警局一遍的,讓他們把歌劇院相關的資料排查好一同銷毀……”
莉亞沒再問了。
她揮了揮手,說:“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