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幾乎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小女孩切渾然不知。
她對外界的事物并不敏感,甚至有點後知後覺,她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見莉亞不理她,就又跑了。
但無論如何,這場聚餐是沒有辦法真正祥和平靜地進行下去了。
也沒有人提起禮物的事,談話已經到尾聲,話題逐漸轉移到了生活上。
芭萊娜聊起最近收到的生日禮物,是一幅自己的半身肖像畫,她精心地将其裝裱保存。這次她同丈夫一同拜訪莉亞,是為了委托莉亞制造幾幅肖像畫的複制品。
莉亞隻是短暫的思索後,便欣然應允。
于是,芭萊娜命傭人将畫取來,将蓋在畫上面的黑色絨布掀開。
艾莎站在椅子一邊,一起跟着朝裡面看去。
莉亞發出一聲社交禮節性質的贊歎。
艾莎在一邊卻皺起了眉。
按照傳聞裡講的,《芭萊娜夫人》應當帶有詛咒,可現在,她剛剛看到的,分明隻是一副畫作内容稍帶驚悚的藝術品而已。
艾莎的目光在三人之間逡巡。
她明白了一件事情,芭萊娜的詛咒可能是後天加工的。
那麼,是誰将詛咒附加到了這幅畫上面。
難道說,詛咒可能是一場驚天動地的營銷騙局嗎?
可是,艾莎的确感受到了詛咒的力量存在着。這也是她現在感到困惑不解的原因。
無論如何,談話還在繼續。艾莎一邊聽着她們的客套話,一邊觀察着小女孩的動向。
她在草叢裡亂滾,身上蹭到了不少枝桠,髒兮兮的,臉龐灰撲撲的,頭發也變得亂糟糟的。對于發生在餐桌前的那一幕,她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她的手邊抓着一個藤編籃子,将路上撿來的榛子和野果一個一個放進餐盤裡。
有幾個果子爛掉了,她也不介意,想着一起送給姐姐吃。
艾莎半蹲着在一邊,十分嫌棄和無奈。
她不明白,為什麼以前的自己是這樣的。
“您該回家了!”
遠處的一聲呼喊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
艾莎也跟着一同轉身,一瞬間,她和女孩的動作仿佛同步了似的。
有人朝着她的位置揮了揮手。
反射性地,艾莎不受控制地舉起了手臂。
下一刻,艾莎驚訝地發現自己入目所及的一切東西都變大了。
準确來說,是她自己變小了。
軀體和枝幹縮水,胳膊圓乎乎的,身上是一身小号的洋裝蓬蓬裙,頭上戴着一頂波奈特。
女傭在遠處變成了一個小型巨人。
艾莎發現自己欣喜地也朝着對方揮了揮手:“姐姐!我們可以吃東西了嗎?”
“嗯。”
女傭朝着她微笑,她牽着艾莎的手,領着她朝着房子裡走。
她們穿過走廊和大廳,地方越來越偏僻,最後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地下室裡。
周圍看不到任何的管家和女傭,靜悄悄的。
艾莎感覺到了不妙,但“自己”卻無知無覺,好奇地四處打量,還追問着女傭:“姐姐,我們要去哪裡呀。”
“去吃好吃的東西。”
女孩于是扁了扁嘴,扭扭捏捏地說:“那我可以玩一下那個嗎?”
她指的是不遠處的一個造型精緻的貓頭鷹時鐘。
剛才她就已經盯着時鐘看了許久,但女傭隻是對她搖了搖頭,握緊了艾莎的手,不讓她有掙脫的機會。
艾莎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年幼的身體,她被扯着前進,還一臉無知無覺地東張西望。
女傭打開了鑰匙,推開了沉重腐朽的大門。
一股濃重腐朽的味道撲鼻而來。
房間裡很黑,打開燈的開關後,裡面沒有什麼家具,隻有屋子内部的小方桌旁擺着三個椅子。
燈光不是很亮,角落裡的東西都看不清。
“自己”東張西望了一會,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走進來看,小方桌上似乎擺着點東西。
艾莎仰起了頭,雙手攀着桌沿,借着昏暗的光朝着桌子上看,她看到了眼眶。
兩個黑黢黢的,空洞的眼眶,映着幽幽的燭火,在幽暗之中注視着她。
這是一具山羊的頭骨,保存的十分完整。兩個巨大的長角,從頭顱兩側的位置開始蜿蜒,闆牙裸露,底下是青草堆積的支撐物,台子旁邊的兩盞熏香燃起煙霧。。
這看起來簡直像個祭壇。
艾莎睜大了眼睛,她伸出手,想觸摸一下羊角,可腳下卻一個趔趄,桌台上的蠟燭劇烈地晃蕩了一下,随即掉在了地上,蠟燭的光熄滅了,火焰澆在地上,被稀疏的泥土撲滅。
她四處看了看,想找尋女傭的痕迹。
整個房間裡一片死寂的,沒有呼吸,也沒有脈搏跳動的聲音。
點燃着的熏香帶着一股膩人的香氣,煙霧像某個魂靈的形體,在空氣裡飄來蕩起,把味道揮發至整個房間。
香氣沉悶,讓人感覺堵塞憋悶。
艾莎坐在原地,突然開始哭泣,她隻是掉了幾顆眼淚,眼淚墜落到地上就迅速地泡發,隻剩下聲音來回飄蕩。
哭了沒多久,泣音聲音就愈發低落,懸在地上的腳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艾莎感覺到自己在自己在四處張望。
“我”想要離開。
她意識到這一點。
于是,女孩開始朝着燭台倒塌的地方前進,她将蠟燭撿了起來,舉在身前。
可是,這附近并沒有火。
她很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搖頭晃腦的發了會呆,小聲嘀咕了幾句。
忽然,面前的蠟燭居然自發燃燒了起來。
火光照着女孩年幼的臉龐,也照出了藏在她背後的巨大山羊頭。
山羊頭的影子像惡魔一樣将她的全部身影籠罩,兩個彎曲的犄角像長在肩膀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