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野保是被痛醒的。
麻醉藥物失效後,傷口的疼痛将他從昏迷中喚醒。他呻(吟)着睜開眼,首先看到了他的妹妹,然後是他平日最為熟悉的白大褂。
“哥哥,你醒了!”那個平日裡見面說兩句就吵架,口口聲讨厭他的冷淡妹妹,這時接觸到他的目光,露出驚喜的表情。
他心頭一軟,動了動唇,努力用幹澀的嗓子發出聲音:“小環……”
仁野環眼圈一紅,撇頭整理下表情,再轉過頭,臉上又回複到他最熟悉的冷淡。她居高臨下地數落道:“你這次命大,兇手刺了你那麼多刀,都沒刺中要害。但下次呢?是不是你平時又做了什麼事得罪了人?如果是的話,說實話我還真的不意外。聽警察說,這次刺傷你的人是一個極道組織的成員,你怎麼又會和極道組織搭上關系?”
回想起當時發生的事,仁野環依然心有餘悸。原本哥哥約了她在餐廳吃飯,當中談到了她畢業後的職業規劃,果然又變成了不愉快的争執。她實在厭煩哥哥那套人情、關系的說辭,借口去補妝離席,出去透氣讓自己冷靜一下。沒想到就那麼幾分鐘的時間,她從人們的驚叫聲中得知,有個人拿刀行兇。等她搞明白受害者就是自己哥哥後立刻追了出去,最終見到的隻有失血倒地的仁野保。
仁野保聽到“警察”一詞時,突然激動起來。他費力地擡手抓住妹妹的手,試圖仰起身體吃力地問:“警察……警察在嗎?警察在……哪兒?”
“你不要亂動!”仁野環氣急敗壞地按住他,“警察就在外面,你給我躺好!”
“告訴……他們——去告訴他們!”仁野保緊緊抓着妹妹的手腕,幾個字一頓,氣喘籲籲地說:“我知道……是誰!我知道是誰——要殺我……風戶——京介!他要……報複我!”
風戶京介坐在審訊室裡,疲倦地抱着頭。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原本斯文溫和的樣貌看起來疲憊又憔悴。
“我能說的都說了,你們還想要知道什麼?”
“但八木義男堅稱,是你指使了他——”
“我沒有指使他!我說了很多遍了!我甚至救了他,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誣陷我!”風戶京介擡起頭,激動地望着坐在桌子對面的警察——奈良澤警部補以及友成警部。
“那麼你為什麼要救他呢?你應該知道他是極道上的人吧?”友成警部對他狀似崩潰的樣子不為所動,聲音冷靜地問。
“當然是因為他威脅我!”
“你可以報警。”
“我當時根本沒機會!”
“你也可以事後報警。”
“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報警又怎樣,他難道就不會出來了嗎?他要是事後報複我怎麼辦?難道你們會二十四小時保護我?”風戶京介質問道。
“但也可能,你認為可以讓他替你做事,所以收留了他不是嗎?”出聲的是奈良澤警部補,“八木說,你收留了他,給他治傷,他是出于報恩的想法,答應了你的要求。”
“我承認我收留了他,給他治傷,但我沒有要求他去殺人!”
“那麼他是怎麼知道仁野保的?”警部補追問,“按照八木的說法,他并不認識仁野保,他們也沒仇。是你告訴他,仁野保傷到了你的手,讓你再也沒法拿手術刀了,作為年輕有為的外科醫生可以說前途盡毀。你要是怨恨仁野,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