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多羅碧加樂園後,就像巽夜一計劃的那樣,他們先去超市挑選食材。回到住所,活蹦亂跳的食材經由綠川真那雙仿佛有魔力的手變成了香氣四溢的佳肴。
海鮮、番茄混合着米飯的味道充滿了空氣。巽夜一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吃着卧底特供版西班牙海鮮飯,他的動作和表情代替語言給予了烹饪者最佳鼓舞。
其實嚴格來說,烹饪者并沒能還原正宗的西班牙海鮮飯。他們沒買到西班牙産的長粒米,綠川真的廚藝難免帶着點本土料理的制作習慣,所以味道和原版海鮮飯,口味上還是有比較明顯的偏差。但沒人會否認它的美味。
食物的美味不僅撫慰了空虛的胃,也撫慰了下午和世界核心長時間待一塊兒反饋的不适。巽夜一吃完最後一口,撫着胃發出滿足的歎息。
“綠川,什麼時候你要是碰上不想做又不好推脫的任務,就給發布任務的人做頓飯吧,我想一定沒人能拒絕你。”巽夜一一本正經地道。
綠川真隻是淡淡笑了笑,“你喜歡就好。”
“我說真的,比起那些憑借糊弄人的手藝都能混個廚師的人,你要是想換個行業,完全可以開個料理店了。”巽夜一真心實意地說着,腦子裡冒出朗姆那些醜得令人不忍直視的、通常用以混淆視線的僞裝形象。
——他以為日後米花伊呂波壽司店會聘用“脅田兼則”,如果不是因為原劇情線的不可抗力,就是因為經營不善快倒閉了。
綠川真不太确定他的監控對象說這番話是否在含沙射影,不過出于謹慎他通常都權當玩笑,用随意的語氣回應道:“現在也沒什麼不好,我更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
說着,綠川真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海鮮飯,起身收拾碗碟送進廚房清洗。在經過短暫時間的相處後,他們的關系至少熟悉到了他主動洗碗巽夜一也不會因為客氣禮貌拒絕了。
“自由?”巽夜一輕哼一聲,“難道你現在每天跟着我就很自由?”
“這是任務,而且每天的大部分時間我其實不用跟着你,可以做我想做的事。”綠川真平淡的語氣中流露出幾分誠懇。
這倒也不是謊言。現在蘇格蘭先生每天除了接送蜜酒上下班,回來做做飯順便搞點清潔工作,定時彙報一下蜜酒每日動向——通常無非就是上班加班再下班,像今天這種陪鈴木家小姐和她的同學去遊樂園,隻能算偶然事件——其餘時間他并不用盯着任務目标,可以說非常自由。
但綠川真願意為任務目标做飯洗碗,則是出于一種不可能說出口的隐晦的感激。因為在巽夜一去公司和回家後他可以自行支配的時間裡,作為組織代号成員依然時不時會接到一些被分派過來的任務。不過可能需要監控蜜酒的關系,他接到的任務明顯比以往減少了頻次和難度。
或者說,他被迫手上沾上鮮血的次數減少了,這讓他的睡眠質量也得到了改善。
這是綠川真,不,是諸伏景光無法否認的一種近乎自欺欺人的逃避心理。他可以确信他從來不曾後悔,他選擇的路,也從未動搖過。但人的理性與情感,經常會出現一些不夠兼容的狀況。
在他手上流失的生命,即使罪惡累累,也無法令他減輕多少心頭的沉重。
所以哪怕有那麼一瞬間的念頭,他有慶幸過能在蜜酒身邊喘口氣。
諸伏景光看着“嘩嘩”的水流沖刷着他的手,順着指縫沖洗着光潔的餐具,眼底閃過晦澀難明的情緒。
等到他戴好綠川真的面具,将洗幹淨的碗碟整齊地碼在瀝水架上,坐在客廳的巽夜一已泡好了茶,等着他出來。
通常沒有夜間任務的時候,巽夜一的新鄰居會坐下來喝會兒茶再回隔壁。有時候他們還會對弈幾局,或者彈一會兒樂器。綠川真的吉他包裡畢竟是有真的吉他的,之前他還會帶去酒吧演奏,吉他也不全是僞裝的道具。
這時候蜜酒先生是很好的聽衆。他對各種樂器和樂理知識,以及流行音樂的流派都能如數家珍。他非常博學,而且在綠川真面前并不掩飾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