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星登志夫正注視着屏幕上諸星惠裡子的身影。他這位兒媳出身也算顯赫,難免帶着些名門小姐慣有的傲氣,但作為他兒子的妻子和秀樹的母親,他過去也沒什麼不滿意的。隻是像這類性格高傲又從小到大幾乎不曾遭遇挫折的人,一旦碰上極端情況,卻可能比普通人更脆弱。他不确定以她的教養能不能讓她控制住情緒,以免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此時站在他右側的目暮十三彙報完已知現場情況,随後也提及了剛收到的來自松田陣平的提醒。
“這也是我想問你們的。”諸星登志夫聽完開口,“你們對塔上的情況了解多少?對犯人的情況了解多少?犯人既然敢通過電台公開犯罪信息,必然有所依仗,那他依仗的是什麼?什麼都沒弄清楚,就讓一個小警察一個人上塔嗎?”
“是!對不起!”目暮十三低着頭,額上的汗都不敢擦一下,即使有心辯解因為犯人的要求不敢輕舉妄動,最終還是将未出口的理由都咽了回去。
諸星登志夫的語氣聽起來并沒有發火,臉上也沒有任何帶有情緒的表情。但面對這位高了他足足四階的上官,以目暮十三厚重的身闆也頗有點扛不住壓力的架勢。
“還有,犯人引爆了一處炸彈,而松田陣平——是叫這個名字吧——松田陣平已經拆了兩處炸彈,現在正在上面解決犯人的第四次挑釁,而你們能告訴我,犯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犯、犯人要報複警視廳,他或許同警察有仇。”目暮十三努力讓自己回答得不那麼心虛。可是他也沒法為自己開脫——盡管直到犯人攪合了米花酒店的國際峰會,警視廳的高層會議都遲遲沒給出明确指示,導緻他們行動受限,無法給出及時有效的反應。
“很正确的回答,我想每一位收聽犯人廣播的聽衆,都能得出這樣的結論。”諸星登志夫平淡的語調聽得在場的警官們心頭發涼。“那麼你們覺得這樣就足夠了麼?以1200萬人作為潛在人質,這麼大手筆的預謀犯罪,你們認為犯人隻需要一個讓警視廳名譽掃地的結果,就能滿足他的要求嗎?”
室内十分安靜,在場的警察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或者說,諸星登志夫也并不是在等他們回答。
這時一名胸前警銜為警視的瘦高個警官從門外匆匆進來,周圍的警察像松了口氣似的,紛紛退開一步給他讓路。隻見他來到諸星登志夫跟前,彙報道:“談判專家還有五分鐘到。”
諸星登志夫微微點頭,問:“松田陣平發來消息說犯人在電梯頂部私自安裝了監控,川路,你怎麼看?”
“犯人能看到的,可是我們看不到。松田陣平的手機如果能正常通訊,最好能保持通話狀态,以免出現什麼問題我們無法提供支援。另外我以為,犯人能同步觀看電梯内監控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唯一不确定的是,他知道電梯内的乘客包括了您的家屬這一點,是偶然,還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川路警視回答道,雖然他還沒來得及看到松田陣平給目暮十三發來的提醒訊息,但結論卻是一樣的。
諸星登志夫打量了一下面前排列的監控屏幕,又問:“沒有能看到電梯頂部的角度嗎?”
“沒、沒有。”這次直面他目光壓力的是在場唯一沒有穿警服的男人,今天在監控室當值的安保部經理坂口達雄。他原本縮在衆人之後,發現躲不掉被警察關注後,那張面相老實可靠的圓臉頓時愁得好似多了幾條褶子。“監控設備的安裝點位,是根據遊客活動區域設置的。”他低眉順眼地解釋道。
“調直升機過來。”諸星登志夫轉頭,幹脆地向川路警視下令。
目暮十三想起炸彈犯公開的拆彈要求,心下焦急,鼓起勇氣說:“可……可是犯人強調隻能松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