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審訊的警官們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名警官出聲問道:
“什麼海上走私線?地點在哪裡?說清楚!”
“這個嘛……”
犯人在思考背刺“朋友”能換取什麼好處,坐在審訊者身後位置的森村克幸卻有點走神。
文田三四郎的口供有利于他盡快協助渡鳥集團的律師把枡山憲三撈出來,照理說他該松口氣了。然而前面進審訊室前,他從課長那裡聽說了公安部暧昧不明的态度,這讓他感到一點不安。
正想着,一名警察推門而入,蹑手蹑腳地走到他身後彎腰耳語:“森村警部,松本管理官有事找您,請您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森村克幸點了點頭,向身旁的同事低聲打了個招呼,便起身跟着那名警察離開了審訊室。
松本清長是刑事部搜查一課的管理官,并不是他的直屬上司,卻是他已故兄長的好友。他能在警校畢業後被分配到警視廳,并且一路順利晉升,雖然并不能說是松本警視刻意關照的結果,卻也離不開這位警官在警視廳的影響力。
不過森村克幸當時就知道,以松本清長的行事原則,是不會直接提拔他或者給他特殊待遇的人。這位兄長的昔日同僚,屬于那種會把給他更多磨練視為“培養”,對他更嚴格要求視為“看重”的傳統正派人士。所以森村克幸從一開始就沒想在他手底下待着,他利用了一次新人入職階段的小小沖突,以甘願退讓的姿态趁機去了二課。
搜查二課同樣有他那位警界好兄長的遺澤,又沒有松本清長這樣古闆嚴厲的上司。當然,他很懂得如何同兄長曾經的同僚們打交道刷好感,同時又以對待兄長的尊敬态度,不遺餘力地同松本清長維持着長久的良好關系。在他的努力下,這些年來私底下他早就成了松本家逢年過節時固定出現的常客。
隻是在警視廳,松本清長為了避嫌——出于為他風評考慮的好意——很少主動找他。但如果森村克幸以這樣、那樣的緣由去他的辦公室,松本警視卻也不曾表示異議。
這方面,森村克幸很懂分寸,他控制着上門的次數,并且會借着公事的契機夾帶少許私事。他在松本清長面前始終保持着“不願仰仗兄長聲名、一心想靠自己努力當個好警察”的好弟弟人設,隻要門外來來往往的警察看到他能時不時出入松本清長的辦公室,就已足夠了。
所以森村克幸對于去松本清長的辦公室很熟悉。他熟門熟路地上了樓,穿過搜查一課的辦公區走廊,最後停在了管理官辦公室門前。
森村克幸敲了敲門,等到裡面喊進,才壓下門把手推門而入。
門後,搜查一課管理官松本清長就坐在辦公桌後,雙手交握,神情嚴肅地像是思考着什麼重大案件。不過在森村克幸印象裡,松本警視那副原本天生能吓哭小孩,且因為一道從額頭延伸到嘴角并且貫穿左眼的刀疤而顯得更加兇惡的面容,似乎也很少能見到不嚴肅的表情。
“松本管理官。”森村克幸遵守下屬對上級的敬語,語氣卻又帶着親近關系裡常有的随意。他早就摸透了這位兄長的好友看起來嚴厲可怕的外表下,實則是一個性格正直仗義,脾氣包容又格外重感情的男人。
“森村。”松本清長看向他,兇狠的面相仿佛又嚴厲了兩分,問出口的話卻是:“最近家裡還好吧?是遇到什麼困難了麼?”
“不,沒什麼問題,一切都好。”森村克幸習以為常地回複。
管理官用瞧上去更像威脅的眼神盯着他:“還是說你抓捕文田三四郎的時候受傷了?”
“您說什麼呐?”森村克幸失笑,“要是受傷了我可不會逞強,當時一定跟着救護車走了。不過,您怎麼會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