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想法嗎?”松本清長看着他的目光有着說不出的沉重,“這就是你給自己找的借口嗎?”
森村克幸沒有回答,撇過頭。過了些許,他繼續開口道:
“枡山憲三對我十分慷慨。他讓我見識了這個世界的另一面,讓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種可能,卻很少向我提要求。其實我一直很擔心,他給得太多了,我擔心他總有一天會提出我做不到的要求。直到前段時間,他似乎遇到了一點麻煩。”
“他要你做什麼?”
森村克幸短促地對上他的目光,又垂下眼。
“在入侵警視廳事件後不久,他向我打聽情況,特别提到了那份吞口議員私人會所賓客名單。”
嚴格來說,這個案子與他無關,以他的級别也沒到可以知道的地步。但架不住警視廳遭到來曆不明者入侵後混亂了好一陣,為了抓人興師動衆就很難保住秘密,他甚至不需要特意打聽便得到了不少内幕消息。
松本清長皺眉,問:“枡山憲三和警視廳入侵事件有關?”
森村克幸搖頭道:“我不清楚。他隻是問我名單的事,理由是他的一位富豪朋友托他打聽,其他的什麼都沒提及。再後來,他就因為金庫詐騙案突然被帶來調查。我原以為他很快就能出去,我印象裡枡山先生似乎認識很多有身份的人,他想要保釋應該很簡單。但是這一次不知為什麼,他在裡面待了那麼多天。這其中一定還有我不知道的事,可他們不會對我說。不過……我猜他可能被人威脅了。”
“威脅?是關于什麼的?”
“一開始我以為和那份名單有關,但後來又覺得不是。前段時間我聽說他的房子着火,曾經打電話問候他。當時他接電話的語氣很壞,似乎誤會我是其他人,喊了一聲‘拉姆’,或者是‘朗姆’。總之,那個時候我覺得他和平時不太一樣。再多的,我就真不知道了。”他攤了攤手。
“那你又對他們說過什麼?”松本清長的目光鎖定着他的微表情,“你說的那個‘愛爾蘭’能假扮你一直沒被發現,說明他們了解你,了解你在警視廳的人際關系,了解警視廳的内部體系。他甚至不是日本人,就算有再好的演技,要假扮你不拆穿,一定是長期的預謀。那麼你呢,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森村克幸臉龐僵了一瞬,在對方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視線裡,終究有些洩氣地聳下肩膀,有些艱澀地道:“我說出來,您會相信嗎?”
“隻要你說的是真的,我信。”
森村克幸捂了捂臉,吐了口氣:“其實……我也很意外。枡山先生以前就跟我提過,可能需要借用我的身份。當時我沒太在意,他都說了隻是‘可能’,并不一定會發生。我沒想到他所謂的‘借用’身份,居然可以逼真到這種地步。”
最關鍵的原因是對方的感謝費豐厚得足以讓他忽略思考,而當愛爾蘭真的以“森村克幸”的樣子出現在他面前,他難道還能說不嗎?
“Irish扮成我的模樣第一次站在我面前時,我總覺得他會給我一槍。因為太像了,就像照鏡子一樣可怕。不僅僅是他用了以假亂真的人皮面具,還有他的動作、姿勢和神态,就算是我也找不出破綻。他對我的了解也超出了我的想象,就好像我所有的秘密,他都了如指掌。我當時想,倘若他幹掉我的話,就可以一直頂替我的身份了吧。”
森村克幸重重地抹了一把臉,即便是回憶,也殘留着那時的一絲驚悸之感。
“不過,冷靜下來我發現他是做不到的,他對我的了解還是有限的。何況真的把我幹掉對他沒好處,他的目的隻是聯絡枡山先生并且保護他的安全。而且我想就算他用我的身份做了什麼,隻要不是我做的,我就能脫開關系吧……”
可惜他不是真正的無辜者,這次交換身份的實操畢竟還是事發突然,少了幾分準備多了幾分冒進,到底是漏出了馬腳。
松本清長沉吟着問:“你說的‘人皮面具’,是什麼樣的人皮面具?”
“好像是套在頭臉上的面具,像真的皮膚一樣,套上去就是我的臉。我聽Irish提過那是手工制品,不是真的人皮,但材料特殊,造價昂貴。不過他是裝扮好直接出現在我面前的,也沒有給我接觸人皮面具的機會。”
“那他身上的物品,有什麼身份特征嗎?比如說他用的打火機?”
“我不知道,我沒注意。”
“……作為一名刑警,你連基本的觀察都遺漏了。”松本清長顯然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