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還有謊言的味道。不過相比之下很淡,卻帶着萦繞不散的微妙。
“這一次也是這樣,鮑爾斯先生說他遇到了大麻煩,他要求我替他找個能一勞永逸解決麻煩源頭的人。他說,如果我做不到,他就要破産了,而我也将失去工作。”
沙巴拉保持着那副被老闆交代超綱工作的愁苦表情,卻沒能從白蘭地的臉上找到應有的,或者說他想要的反應。他隻得按捺住心裡騰升的不安,繼續說道:
“我沒有更好的辦法,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找這樣的人,也不敢找。我唯一認識的隻有赫斯提亞,所以我最後把她帶去見鮑爾斯先生。”
“你知道她是做什麼的?”
“一開始我不知道,我認識她的時候,在社區兼職社工。我的母親得到過他們幫助,所以我有空也會去幫忙。那時赫斯提亞酗酒、藥物成瘾,有嚴重的心理問題。我同情這個受到戰争傷害的姑娘,盡我所能幫助她。當她成功戒酒後,我們就交往了。”沙巴拉微微低頭,“再後來我才知道,她還是個雇傭兵,經常接一些地下懸賞。因為她很難像正常人那樣工作,她也習慣了那種生活。”
“而你完全沒有猶豫,即便她出門可能是去殺人?”白蘭地輕聲問。
“……我沒想那麼多,她從來不讓我接觸這種事。”沙巴拉猶豫了一下,又補充說:“我們在一起也不會談論各自的工作,除非有必要。我們尊重彼此,這是我們的相處方式。”
又撒謊,甚至不需要用額外的方法辨别……白蘭地淡漠地瞧着他的表演。
“那麼這一次你又為什麼毫不避諱地将你的女朋友,介紹給了你的老闆?”
“不管怎麼說,赫斯提亞是我最信賴的人。”沙巴拉堅定地道。
“你知道,你的老闆要赫斯提亞做什麼嗎?”白蘭地注視着他的眼睛。
“我、我知道……他們第一次見面交談的時候,我也在場。”沙巴拉避開了他的目光,口中誠實地回答:“我為鮑爾斯先生做了不少事,我不可能置身事外。鮑爾斯先生要求赫斯提亞解決一個人,他會提供對方的行蹤。但鮑爾斯先生不會也不能出面,我作為他的代理人,就得跟着赫斯提亞,監督她的行動。”
“你和她一起去了馬賽?”
“是的,不過大部分時候,她都讓我待在安全屋裡。”沙巴拉飛快地看了白蘭地一眼,“她不希望我和那些人接觸過多,那不是倫敦,她擔心我會遇到不必要的危險。我尊重她的意願,而且我以為如果我一直跟着,說不定會成為她的累贅。”他垂下眼睑,側過頭看着地面,似乎在這樣的講述裡表露出的某些私人感情,令他感到不自在。
但白蘭地完全不為他深情男友的模樣所動,撥開這段被主觀包裝過的宛如“談談情殺殺人”的法式浪漫之行的表皮,他隻看到他想看到的關鍵:
“你的老闆有告訴你,要解決誰?”
這是白蘭地之前就注意到的問題。
貨車司機供述的目标是“坐在黑色雷諾車上的人”,再詳細一點也隻是“一家公司的負責人”,連名字都沒有。可以說司機和摩托車騎手得到的情報既詳細,又少得可憐。詳細諸如他們乘坐私人飛機的抵達時間,蘇玳駕駛的車輛顔色、型号和車牌等,少得可憐的則是目标人物本身的信息。
這在地下黑市的懸賞中很少見,但不能說絕對沒有。畢竟踩進這個世界的人,膽大妄為的才是主流,小心謹慎一般特指他們之中活得更久的群體。隻要給的錢足夠,總有前赴後繼的亡命之徒願意接這種目标模糊背景不明的單子。那種會瞻前顧後,認真思考可能後果的人,通常更願意安穩地行走在陽光下——或者圖謀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