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瑤站在門口,透過窗棂能看到裡面人影攢動,明顯燕王正忙,然而她來不及阻止,周克已經通禀。
片刻後,衛蔺面無表情地打開了門。
蘇玉瑤被撲面而來的腥臊味熏得一個踉跄,奈何箭在弦上,她不得不硬着頭皮走進去。
房内各角落站了侍衛,繞過黃花梨木屏風,她先是途徑一座高高的木質牢籠,籠内血肉模糊,她不敢停留,甫一轉身又迎上了秦執的視線。
沒有初見那般冷寒,但肯定也不和善。
地闆上血迹斑駁,蘇玉瑤害怕卻不願露怯,一路強忍着心悸邁過,直至燕王的面前。
相比先前夜色中的倉促照面,壁燈下看男人的五官确實無瑕,俊美絕倫,可他袍角沾染的血,讓人根本生不出别的心思。
女子屈腿行禮,天生的溫柔款款,“王爺。”
秦執掀眸看了看她咬紅的下唇和微顫的指尖,她佯裝出的自若在他面前不堪一擊,不過一晚上的破衣爛肉已讓他膩煩,她算得上賞心悅目,他懶得戳穿。
他兩指一招。
“是。”蘇玉瑤依言上前一步站男人身旁。
衛蔺繼續方才中斷的施刑,每一下鞭撻錯落準确地穿過牢籠的間隙打在囚犯嘴上,陳七嘴唇的血都快流幹了,口中還在向秦執讨饒。
蘇玉瑤始終低眉垂首,她盡全力維持面上的泰然,實際心中早就翻江倒海。
燕王是怎樣的人,她有耳聞,得知要嫁給他的牌位,她也向父母親打探過。
太傅當時不小心說破,言說若是燕王,嫁個死人比嫁活人過得好。
蘇玉瑤那時不懂,現下她體會到了,燕王的狠不止在戰場,她這等養在深閨的女子連殺雞都沒見過,他手上的性命大概比她吃的雞還多?
蘇玉瑤在胡思亂想,好巧不巧,陳七的牙床被鞭子徹底卷落,她剛一回神,就驚慌地發現,污血混着臼齒正全部飛向她!
女子臉色蒼白迅速往邊上躲,沒想到腿絆腿,最後竟栽倒在秦執的身上。
霎那間,房中‘有條不紊’的節奏被打破。
先是衛蔺見狀停了動作,他自小追随王爺,趨炎附勢想獻身主子的女子數不勝數,敢這般大庭廣衆勾引的沒見過,這位新王妃是不要命了嗎。
陳七偷得喘息機會,顧不上驚詫,隻求女子繞指柔化百煉鋼,好讓比磐石還硬的燕王長出幾分人心,讓他死的痛快些。
至于其他侍衛,則紛紛想看不敢看,偷瞄幾下。
此刻,隻有蘇玉瑤窘迫地難以言表,因為她想起身告罪時,發現自己站不起來。
許是一晚上餓着肚子,剛剛又久站受了驚吓,她跌倒後一下子腿麻無力,手忙腳亂撲騰半天,窩在他懷裡維持原狀。
如此近的距離,男子身上隐約有檀香,沖淡了周遭難聞的血腥氣,也讓她面上發燙,燒到了耳後根。
秦執見女子遲遲不起,在他腿上來回磨蹭,猜測大概是倚仗了太後,她才敢放肆。
“還沒坐夠嗎。”他語氣淡淡。
蘇玉瑤心中羞恥,紅着臉慌忙解釋:“不是的,王爺,我腿麻了。”她也不想坐,他身上硬邦邦的,有什麼好坐。
女子雪膚花貌,天生一雙含情目,緊張說話時連羽睫都在撲簌。
秦執沒想到世家閨秀的臉皮會這樣厚,出乎他的意料,他聽笑了,“所以,還要本王扶你起來?”
“那妾身多謝王爺。”
秦執:“……”
女子的姿态換個人做是矯揉做作,可她樣貌好,便顯得柔婉嬌憨,頗為吸睛,秦執浮皮潦草地掠了眼房内頻頻望過來的侍衛。
侍衛們呼吸一窒,即刻面壁。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就在蘇玉瑤以為燕王不會理她,她的腰突然被男人的手掌掐住舉起,她搖搖晃晃,最後勉強站直。
哪有這種扶法,他手勁真大……
蘇玉瑤的雙腿逐漸恢複知覺,他還掐着,緊到她疼,她下意識地往前躲開半步。
秦執手中蓦地一空,居然對方才柔軟的觸感生出片息的不舍,因為她讓他想起了兒時摸過的軟絨兔腹。
那是他的第一隻小寵。
白兔膽小,她的膽子也不大,接下來的情景怕是能讓她暈過去。
男人想到這,煩她礙事,“去隔壁。”
蘇玉瑤到這時不可能逞強,如蒙大赦,毫不猶豫,“是。”
她走到了門口,關門時多瞧了眼,秦執已經不在位置上,屏風後他的影子似乎接過了随侍手中的鐵鞭。
慘叫聲乍起。
蘇玉瑤不敢看下去,随即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