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瑤聽完微微一愣,但短暫片刻沒想到哪裡不對勁,繼續道:“能不能将所有地翻墾出來?”
“啊?那就難喽。”
俗話說:“饑荒之地,草根深結,土性堅固。”第一年翻土潤雨,第二年治田養耕,第三年才有機會望望收成,普通老百姓誰等得起。
劉大撓頭:“夫人,這活我們真幹不了。”
并非他們不願意,而是第一開完地,官府又來收回怎麼辦,第二開地時候,他們吃喝靠啥。
蘇玉瑤也不與他賣關子,直言道:“按人頭算,每年每人會給你們六兩生活,至于開荒所用鐵具,譬如耒,耜,耕牛等等,我借給你們,用時需做好筆錄,不可損害。”
劉大聽的不可置信,他家五口人,一老兩小,總共三十兩比他往年勤懇種田還能多出一點,無異于天上掉餡兒餅。
他猛掐了自己一把,疼到出聲,“夫人,真的嗎?莊頭呢,要抽多少?”
蘇玉瑤反問道:“你識字麼?”
“簡單的會,識數。”
“那就不設莊頭,暫由你做田長,過兩日我家賬房來這教你如何記賬,計數對了就行。”
劉大簡直覺得做夢一般,哪有大地主這樣婉言細語,好相與的。
農夫激動地回不出話。
蘇玉瑤正待看完北邊再與劉大叮囑兩句,沒想剛走兩步,身上忽然被猛地一撞,丫鬟們反應不及遲一步扶上,女子悶哼一聲。
扭到腳了。
男孩被甩開,劉大捉起兒子就打了一巴掌。
“憨娃你怎麼回事?!”劉大慌張地拽着他跪地,發抖求道:“貴人,我兒子他,他不懂事,以為是上次來的那撥人,上次我被打了,他就……求貴人饒命,求求您饒命!!”
蘇玉瑤疼的鑽心,說不出話來,寶筝心疼地抱住她,“小姐,咱們不管這破地了,打道回府。”
丫鬟走之前狠狠剮了男孩和莊稼漢一眼,氣狠了道:“狗咬呂洞賓,下回來找你們算賬!”
柳嬷嬷和彩珠亦是手忙腳亂地攙扶,三人将女子半扛到馬車。
劉大癱坐在地,欲哭無淚,方才說的多好啊,眼見着大家都有口飯吃,不用賣孩子,卻被傻兒子硬生生撞沒了機會。
他怎麼和弟妹們交代。
幹瘦的少年也明白過來自己做錯了事,他是個天聾地啞,除了力氣大沒别的本事,此時瑟縮抱腿不敢動。
馬車上的蘇玉瑤背倚綢靠,唇瓣蒼白,額頭洇出了層層薄汗。
柳嬷嬷催促完車夫,放下簾子擔憂道:“也不知傷沒傷到骨頭,哎,千萬不可留患留疤。”
蘇玉瑤喝了口寶筝遞來的溫茶,有氣無力的:“嬷嬷,尋常扭傷,應當不至于。”
“可是王妃,府上連個大夫都沒有……”彩珠心急,王府外表看光鮮,實則現在就是繡花枕頭。
柳嬷嬷接道:“等會穿過長陽街你們放我下來,我在那有認識的老醫師,他禦醫出身,有分寸也有本事。”
蘇玉瑤不想開口,點了點頭。
寶筝哭腔:“謝謝柳嬷嬷。”
“還說這話。”
……
到了燕王府,蘇玉瑤由彩珠寶筝架着回房,柳嬷嬷請的老郎中速來看完,說沒事,隻要按時擦藥膏就行。
寶筝跟着去拿藥,柳嬷嬷在一旁遲疑:“王妃,不如讓老身去和王爺講講,宮裡有個培元玉肌膏特别好用。”
娘娘們常年高底鞋,摔傷扭傷常有,玉肌膏一塗百痛消。
蘇玉瑤現在已經緩過來了,不動那處就不疼,攔住她道:“醫師都說了是尋常小事,别麻煩王爺。”
“也别同王爺說我扭了腳!”
既然無大礙,何必自讨沒趣。也不是非得瞞着他,但主動去說就仿佛在讨他關心。
旁人不知秦執對她毫無在意,他隻在想起時耍弄她,她偏不想教他‘想起’。
“……是。”
事情暫告段落,這兩日蘇玉瑤在房内靜養,寶筝将門房最近收到的信箋請帖全都搬了過來給她打發消遣。
女子抽起一封封端看,千奇百怪的名頭都有,賞花投壺之流算尋常,賽馬,試新菜,踏春等等各式女眷們發來的理由目不暇接。
可惜她去不起所有的宴席,賬上的錢不夠她花的。
蘇玉瑤指着其中一本,“寶筝,你讓鹿明兒問問王爺,榮王世子的及冠禮他去嗎。”
榮王沒有實職,權勢不如燕王,卻是先帝宗室,在朝中和坊間地位不低。
丫鬟聽到榮王兩個字,嘟哝道:“小姐,佳娴郡主她都對您……您就不生氣呢。”
蘇玉瑤制止她,“别亂說,我和她仍算朋友,再者我是以燕王妃的身份受郡王府的邀,和佳娴有甚關系,你且快去問!”
“噢。”
很快,前院的消息傳了進門,秦執不會去,但他同意讓蘇玉瑤代表他參宴。
蘇玉瑤聽了反而挺高興,嘴角挽起,“好,知道了。”
……